很快,一本本《故事会》从报刊亭流向天南海北。
出现在火车上,工地上,学生宿舍里。
现在大家没手机玩,所以但凡识字的人,都保持着不错的阅读习惯,火车上经常能看见拿着杂志书本阅读的人。
一副公知文里描述的充满文化气息的北欧气象。
龚若飞是一名北大的学生,今年大三。
按照现在时兴的话来说,他是一个文青。
喜欢艺术,热爱文学,对人类创作出的富有美感的东西有强烈的追逐之心。他小学的时候正逢诗歌热,那时的他十分喜欢海子和顾城这些诗人,后来海子卧轨自杀,他也难过得不能自已。
他是杭州人,他的小伙伴们考大学大多留在当地,或者去上海,只有他来到了京城,也是因为海子当初来的就是京城,十五岁考上了北大。
进入北大,他加入了文学社,热心于文学创作。到了90年代,已经不是诗歌盛行的时候了,很多学校的诗社都解散了,散文和小说占据了文学的主要生态位。
其实小说的生态位从没低过。哪怕是在诗歌极度盛行的七八十年代,虽说那时最有受追捧的作家大多为诗人,伤痕小说也同时大行其道。
到了如今,伤痕小说也渐渐退出了历史舞台。一些作家再写那时候的故事,读者们似乎总显得不那样买单了。
文学社里甚至开始有年轻学生抱怨:总是哭哭唧唧的,真没出息,都已经改开那么多年了,就没点新故事讲吗?
龚若飞无意争辩这种说法的对错,但也暗自思忖道:现在的小说总是缺乏些创新精神,下一种大火的类型文学会是什么呢?它的开辟者又会是什么人呢?
他买了最新一期《收获》回来看,文章是好文章,但总是有种“又是老样子”的感觉。
看完一整本杂志后,龚若飞随手放到一边,忽然听到自己上铺的室友发出笑声。
“怎么了?”
“没事,我看《故事会》呢,这一期的故事真是好看!”
龚若飞撇撇嘴,不以为然。
作为一名文学爱好者,他自视为内行人,所以对于《故事会》这种民工文学,是不屑一顾的。他也不是没看过,只觉得真是标准的厕所读物,故事粗鄙陈旧,毫无内涵可言。
这种想法其实很常见,和十年后实体书读者鄙视网文如出一辙。
晚上他去听了一堂讲座,回到宿舍后,洗了个澡,躺在床上。
现在睡觉似乎为时尚早,但是手头又没有想看的书,这时他把手伸到上铺,随手一摸,将今天上午室友看的那本《故事会》摸了出来。
然后随手翻开一页,一目十行地看。
不得不说,趣味是足的。
尤其是那篇名为《神奇小饼干》的故事,真是搔到了他的笑穴。
当他看到了《后妈》这篇文章时,忍不住有点惊叹,这篇文章质量高的超出他的预想,整篇文章前后相互呼应,没有任何超刺激式的写法,却能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
“一个人怎么能坏到这种程度……”龚若飞嘟囔道。
他忽然对《故事会》改观了,这本杂志的文学性没他想象得那样低,这篇文章,似乎放在《收获》上也是够格的。
想到这儿,他看了眼作者笔名:程一野。
他怔了怔,想到什么,往回翻了几页,翻到《神奇小饼干》那一页,再次看向作者名。
一个人写的?
龚若飞这时翻开目录页,发现一个更令他震惊的事,这个人同一期刊登了三篇文章。
《故事会》虽是民工文学,但由于千字四百的奖励机制实在是太诱人,财帛动人心,所以它的上刊难度不比一些一线文学类期刊低多少。
同时上刊三篇文章……这家伙何许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