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府不承认那些房契地契,说是周砚亡故多年,而邺朝的新法规定,产业归属以契约登记的姓名为准,那些田地和房产,周砚虽然已送给晚云,可还未来得及去衙门作姓名变更。
田地早已划分给百姓,现在又收归朝廷所有。而那些商铺和房产,也在北夷统治期间几经转手,落入其他商人名下,人家手续完备,亦有买卖契约在手。
晚云手里的房契虽时间更早,可无奈它所属的主人已经不在世,而官府登记的册子又在战乱之中遗失,已无人能证明她拿的这些房契是真是假,因此衙门为避免纠纷,更愿意认可有据可查的契约,而把晚云手里那些东西,当作了一堆无用的废纸。
晚云本以为拿不回田地和房产,已是最糟糕的情况,可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连银票也兑不出来了。
战乱后,京城的大钱庄几乎全军覆没,侥幸留存下来的,是在南边有设有分店的两家,虽然已重返京城,可也因入不敷出,艰难维持着,近日前去兑换银子的百姓太多,他们的钱庄早已被掏空,现在大门紧闭,重新开张之日遥遥无期。
晚云欲哭无泪,白白高兴一整日,到头来却什么都没落着,更让她伤心的是,这些东西可是周砚的所有家当,他辛苦奔波十余年,慢慢积累起来的产业,就这样一夕之间化为乌有了。
他唯一给她留下的一份遗产,便只剩那座当时登记在她名下的宅邸,那是他们还没来得及搬过去的新家,可晚云也去看过了,宅子虽然可以要回来,但里面的物品已被人悉数搬空,只剩一座空壳子立在那儿。
而她现在几乎身无分文,连一张床都买不起,想带着周念搬过去住的念头,也彻底断了。
为此,晚云伤心好几日,一直闷在房里不出门,直到周穆再次回家,说要带她出门游玩,晚云阴郁的心情才稍稍散去些。
周穆的本意是单独带晚云到京郊踏青,可没想到她执意要带上周念同行,而周夫人担心周念路上无人照顾,也闹着非要跟去,周念又舍不得南嫣妹妹,两个人素来喜欢在一路玩耍,于是便硬拉着妹妹在路上作陪。
商量来商量去,最终的结果就是一大家子都去,再加上每个人身边伺候的婆子丫鬟、小厮家丁,一行二三十人,浩浩荡荡地往京郊去了。
周穆心里有苦说不出,好不容易在晚云生辰前后腾出几天时间,想和她单独约会,可这一搅和,变成了全家出游。
他甚至都没和晚云坐同一辆马车,两个孩子缠着她嬉闹,硬把他给撵出来了,一路上他都和周夫人待在一起,车厢里气氛尴尬无比,母子两人始终无话可聊。
好不容易熬到下车,在客栈落脚时,二楼的四间上房又分别被周夫人、晚云、周念和小南嫣一人占去一间,周穆反而被安排到一楼居住。
他们各自回房间休息片刻,换了身衣裳,又在一楼大堂里简单用过膳食,便轻装出行,提着竹篓去郊外的小河边玩耍。
周穆本来满心的委屈,可当他坐在河岸边,看着晚云和两个孩子,挽起裤腿衣袖,在河里嬉笑打闹,摸鱼抓螃蟹,而母亲一脸着急的样子,踮着脚站在一块大石头上,不停在旁边提醒念儿,要慢点走,当心石子划脚,他又感到此刻幸福无比。
就好像晚云已经是他的妻子,他们育有一儿一女,母亲也身体康健,陪伴在侧,一家人温馨和睦地待在一起,享受午后静谧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