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两天两夜的抢救,医生最终无奈的冲日夜守在走廊里面的付灵连连摇着头说,“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小姐,请你做好心理准备,他即使活着,也可能永远醒不过来了。”
“嗯,我料到了,”付灵面无表情的向医生点头致谢,“真是太感谢了,”她说,“如果没有什么事情,今天我就打算将他带走。”
……
“曼殊陀罗花开了,雷霆,你看,遍地开放的曼殊陀罗花,多娇艳啊。”
荒芜人迹的流沙大漠之中,付灵俯身搀扶着长眠不醒的雷霆,举目遥望着大漠之中遍地盛开的曼殊陀罗花,成千上万的曼殊陀罗花争相在她的脚下潮水一般的开放,妖冶弥香,动人心魄,她仿佛是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美丽的花,从来没有……
“你终于看见了,”一个暗夜流星般空灵天籁的声音。
那声音就像是黄昏中的落日一般温暖,午后的海风一般的弥散,在这茫茫大漠之中,似有若无的从天边的方向婷婷袅袅的发散过来。
“曼殊陀罗花开满大地的时刻,也就是人间即将灭亡的时刻,你应该不会忘吧,”那个天籁的声音婷婷袅袅的责问她说。
“你,你是谁?”付灵听了,急忙仰起头来,不顾一切的举目向天追问。
“曼殊陀罗花就要开了,”那个声音微微无奈的叹着气说,“已经是第三次了,公主。”
“公主?”付灵大惊,“你刚才叫我什么?公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到底是谁,他,”她深深的埋头温柔的抚摸着身边的雷霆温暖而又柔韧的身体,“他到底是谁?”她仰头咄咄质问着头顶上一片蔚蓝的无边无际的浩浩苍天。
“一个爱你的男人,”神秘的声音温柔的弥散下来,“可惜你不知道,公主,你不知道他在三亿恒沙界中,究竟有多么爱你。”
“不,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付灵欲哭无泪的举头仰望苍天,“他是为了我才变成这样子的,求求你,救救他吧,我孤身一人将他带到这里来,就是因为传说敦煌地处人间与光明,黑暗两界交界,是人间界里最接近阳光的地方,我知道,他的魂魄就要散了,就要飘散在蔚蓝的天空和广袤的大地之间,我只是想借助三亿恒沙最纯洁的阳光的力量,将他的魂魄从新聚拢起来,我无意打扰两界神灵亿万年的安息。”
付灵说着,已经情不自禁的流下泪来,那是她今生降落人间以来所堕落下的第一颗眼泪,那眼泪滴滴答答的顺着她的脸颊流淌下去,滴落在长眠不醒的雷霆温柔的身体上面,付灵突然感觉,他的身体仿佛微弱的动了一动。
“唉,你现在才知道他爱你,是不是已经有些晚了,公主,”神秘的声音深深的叹息着说,“倘若亿万年前你就知道,也不会亲手毁了亿万年后的人间界唯一的一线希望。”
“希望,什么希望?”付灵疑惑不解的埋头注视着身边已经几近弥留之际的雷霆,她仿佛看见在他的身边,渺渺茫茫的黄沙大漠上,已经浩浩无边的开满了传说中的曼殊陀罗花。
“曼殊陀罗花开遍了大地的时刻,也就是人间即将灭亡的时刻,”这到底是什么意思?水,她的身边怎么会有湍湍不息的流水声呢?这到底是哪里?神山,神树,湍湍不息的流水,遍地盛开的曼殊陀罗花,这到底是什么地方?传说中三途河畔的曼殊陀罗花,遍地盛开,生生世世沧海桑田的无谓轮回之中,今生,她究竟又已经降落在什么地方……
……
几天之后,雷霆自敦煌茫茫的大沙漠中清醒过来,他的神情微微的有些恍惚,因为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自己是被那个自称是他师弟的黄天赐给带到敦煌来的,他们当天在敦煌附近的小镇上找了个旅馆过夜。
雷霆凭着似是而非的直觉茫然无措的在茫茫无际的大漠中走着,朝着天边日落的方向,他一连走了三天三夜,终于隐隐约约的看见了远处一座陌生而又熟悉的小镇。
那似乎就是他们来时所经过的小镇,但是,看起来却那么陌生,他只是在直觉中才对它很熟悉的,一种很神秘的,恍如隔世的熟悉。
传说如果一个人感觉到一个从没有见到过的地方却是那样的熟悉,那一定是他前生来过这里。
但是,他是一个连今生记忆都失去了的人,前生,那是多遥远的事了。
他在小镇中找到他们当初过夜的旅馆,他的兜里面装着旅馆的钥匙,但是房间里面,却空无一人。
黄天赐,陆灵芝,还有付灵,他们到哪里去了?他满腹狐疑的在房间里四处翻腾着自己的行李,唯恐他们找不到自己先行走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一个人的行李,雷霆无奈,看来,他们真的是已经走了。
服务生敲门进来,送进来今天新到的晚报,雷霆突然间感觉到心里很乱,他恍恍惚惚的拉开旅馆的窗帘。
窗外一股刺鼻的烟火味道迎面扑来,他忽然发现旅馆周围的空地上很多人在向天焚烧着黄钱箔纸。
今天是什么日子?雷霆想不起来自己的手机在哪里,却无意间看见桌子上的台历,“阴历十月初一,”原来是传说里阴阳两界相通的日子,阳间的活人都会在这一天的日出之前或者是日落之后给阴间的亲人送些钱财以备他们在阴间里过冬,当然,这也只是传说中的事情而已。
雷霆来不及多想,匆匆的收拾起行李准备一个人回澜沧江去,突然,他在行李中发现了一本很破旧的日记。
那是自己从前写的日记吗?雷霆的心里忽然惊喜的动了一动,如果是,那他是不是可以借助里面的东西尽快恢复自己的记忆?
他微微有些激动的打开日记……
也许是自失忆之后就再没动笔写字的缘故,日记里的字迹对他,已经微微的有一点陌生。
雷霆在旅馆昏暗的窗子下面细心的翻阅着手中破旧的日记本,本子里没有一张空白,琐琐碎碎的记录着一些他记忆里似乎是从不存在的琐事。
那里面记录着的,真的就是从前的自己?自己从前的一切,真的就只存在于这个破旧的日记本里?
但是,那似乎又有什么不对,雷霆反复翻阅着日记上字迹十分突出的几张内容,总感觉到那上面有些什么东西,似乎不对。
是日期,雷霆恍然想起刚才桌子上那份台历,原来本子里每一张的内容上面标记着的,都是阴历日期,不是阳历。
难道自己从前有记阴历日期的习惯?雷霆狐疑的皱起眉来。
而且,怎么那么巧,日记的第一页上标记的日期,正是阴历的十月初一。
十月初一,不就是今天吗?如果不是,那是哪一年的十月初一?
窗外的夜色渐渐的降临下来,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在旅馆周围的空地上为死去的亲人焚烧黄纸。
雷霆隔着旅馆的窗子痴呆的向外望着他们,突然感觉到那些黄纸仿佛不是为死人而烧似的,因为在火光冲天的夜色之下,他好像看见焚烧黄纸的人中,有很多都看不见地下的影子。
他呆滞的拉上窗帘,疲倦的躺在床上惺忪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