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定没有听错话,兴许那人是说女光棍呢?”陶斯言难得一见地耍起了贫嘴,然后故意盯着钟雨仙的眼睛,像是在看她的反应。
没想到对方根本就没有恼怒,而是笑意盈盈地拉着陶斯言的胳膊,直接仰头倒在了她的身旁,语气平和地说道:“就算是这样也不错啊,为什么一定是要结婚才算好呢?”
随着年岁渐长,身旁确实多了不少催婚的声音,要是换了其他还在上大学的女生,可能就会晚几年,不过,最后大家都是要面临相同的困境——结婚生子,最后困在方寸之地里,浑身沾满油烟,就像是一朵清晨沾着雨露的芙蓉,逐渐枯萎从树上掉落,化为棕褐色的肥料,或许有些有价值的还能供给下一朵芙蓉的盛开,但往往很多是无法看到这一幕的,也可能,在其中经受许多寻常无法忍受的痛苦……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钟雨仙不会考虑的事情。
她仰躺在舒适的枕头上,此时却眨巴了下眼睛,一滴浑浊地泪水迅速滑落,慢慢浸在了棉质的枕套上,留下了一小片阴影。
嗯,这肯定是头顶的灯光太刺眼了!钟雨仙这样想到。
陶斯言静静地躺在一旁,没有着急开口说话,不远处的床头柜上还燃着一支熏香,为了避免闷气,两人还将窗户开了一小条缝隙,冷飕飕的滋味,及时将屋里的郁郁寡欢给吹散不少。
“唔,或许,那只是大家希望你能找到幸福……”
在很多时候,结婚只是幸福的代言词,才会被人常常提起,不过现实世界里,日子肯定是不能一帆风顺的,在通往幸福快乐的通道里,总会发生各式各样的意外,这都是很难避免的。
陶斯言的父母属于相敬如宾的类型,从出生到长大都很少看到双方争执的场景,见面时也总是客客气气,兴许这样才养成了陶斯言独立、有些寡淡的性格。
可她自身认为,内心是充满着激情的,只是不能时常表达出来,更不能展现在脸上,否则就会被人认为是个癫狂之人。
安分守己就代表着良好吗?陶斯言可不这样认为,否则也不会常常做出一些“叛逆”的事情。
“可能是吧。”钟雨仙在脑海里回想了下,身旁的一些亲戚朋友也并不一定都是所谓的坏人,仅仅只是因为知识水平不够,说起话来容易让人误会罢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她忽然翻个身,说道:“那什么时候有空了,我们一起去看看糖果吧。”
就是那个收养了点点的小女孩,她也是宝珍的亲人。
听邻居说起,自从张文她们一家灰溜溜地从医院离开之后,就很少到处露面了,近期在做些什么,也是一个未知数。
那样一个乖巧的小女孩,是否能够拥有照顾自己的能力,陶斯言难免有些发愁。
陶斯言侧着身子,用柔和的眼神看向钟雨仙,淡淡的光线洒在脸上,好似蒙上了层细纱,模糊了五官,只留下了红润的嘴唇。
她穿着棉质长袖睡衣,上面是卡通**小熊的形象,逗趣之中又格外贴心,就像是钟雨仙时常表现出来的性格,即便是口头上说着喜欢偷懒,可每次一遇到事情,她总是冲到最前头,即便是自己吃亏,也想着能让事情获得大圆满。
如此的“讨好”性格,究竟怎样养成?
可能是在每次的争执时,阿妈常说,“你是阿姐,就该多多让着阿妹们……”“作为家里最大的孩子,你可得好好工作才行,家里都得靠你了。”
就算是不努力也没有关系,反正以后都是要嫁人的。
不买房子也可以,以后嫁人之后就有家了……
这类的话语,钟雨仙不知听过多少遍了。月夜里、黄昏下,她常常坐在礁石上,看着海风轻轻吹拂着不远处的船帆,听着海浪声,想象着未来的某一天,也许她也能够像一些阿哥阿伯一样,拥有属于自己的一艘小船,晃晃悠悠地去闯荡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那个从蕉城一路逃亡,最终在海澄小镇落脚的赵欣然,缩在甲板上,望着头顶那白惨惨的月亮,内心是否也是有过一丝忐忑不安与惶恐的。即便还未遇到困难和陷阱,就是那一种对于未知的害怕心理就足以摧毁一个人的内心。
钟雨仙一直觉得自己单单是拥有了一具躯体,实际上,内心就怎样的,她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更别提还会有人主动想去接近和了解她。
那个被层层灰尘笼罩的肌肤,即便是拿了清水洗净之后,也布满着生活的折磨,这无关年龄,只是单纯地呈现出现实的痕迹。
“日子会好起来的。”
这是钟雨仙入睡之前留下的一句话。
她可能没有想过,即便是这样小的愿望,未来也很难以实现……
站在半山腰眺望群山的风景,肯定是和顶峰不太一样的,林此霄从未觉得自己是个聪慧的人,很多时候,他都是依靠着大量的练习与汗水,才换来一些少得可怜的认可。
每次仪式过后,热闹的人群会消失殆尽,每个人都回归到了原始的状态,各家都点燃了一盏灯,希望来年受到老爷们的庇护。
文衡殿自然是不会例外的。
林此霄会学着阿man在时的样子,一一将油灯点燃,供桌上还增加了新鲜的花束和水果,有些暂时寻不着去处的旅客,会找上门来蹭上一碗热粥和暖和的住宿。
究竟什么才是善良,他觉得很难界定,只能是尽量地去做着事情,避免遭人诟病。
虽然回到海澄,林此霄顺利地接管了文衡殿,可杜蓉女士身子虚弱得像是即将熄灭的灯盏,为了让她身体好转,林此霄没少想法,最后只能跪在深红色的垫子上,双眼含泪地看着眼前的神明,祈求着能让杜蓉女士少些痛苦。
就算是将其转移到他的身上也是可以的,因为,他是杜蓉女士唯一的儿子。
无人知晓,那一夜,林此霄究竟是以怎样的心态跪到天蒙蒙亮,不远处响起钟声,他才步履蹒跚地扶着墙壁往屋里走去。
自那以后,林此霄的膝盖就留了些后遗症,每逢天气阴沉,就会隐隐作痛,不过,他从未将这件事情告知给其他人知道,如果老爷们当真听到了祈求,那么,这便是他应该承受的代价……
时间流转,杜蓉女士的身体确实渐渐好转,为了讨她欢心,林此霄常往后面的小院跑,甚至还多种植了一些鲜花绿树,只为让人心情愉悦一些。
直到,看到了她,以及接触到了造船技艺。
所有生活在渔村的孩子,无论男女老少都对渔船和出海有着一种难以言说的情怀,每户人家的墙面上都挂着一些渔网和竹篓,这便是沿海一带的习惯。
自从知道朱依伯手艺高超之后,林此霄便想方设法地从他那学习着造船技艺,即使吃了不少的苦头,可还是甘之若素。
这一天,林此霄还是按照往常一样,打算联系朱依伯,汇报着最近的学习,可没想到,接通电话的并非是他,而是一个有些陌生的男人。
对方显然有些结巴,说起话来吞吞吐吐,老半天都没有得到关键的线索,最后,才终于呼喊道:“医院,朱依伯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