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袁月娥喘着粗气,低着头踉踉跄跄走了几步,终于绵软无力地从尸山上滚落下来。
陆兴连忙飞身赶去,稳稳地接住了袁月娥。
听见她在闭上眼睛晕过去之前轻轻地对自己说了一句:“宏年。”
“这些人,好像都中了毒。”洛叶在山庄老少的尸体间端详了片刻,随即自言自语道:“然后全部昏死过去,所以一点动静都没出就束手待毙,就好像有人特意为你做了一桌宴席,等着你来吃,我说的对不对啊,周鹤阳?”
怪物的头部渐渐浮现出现了一张脸。
洛叶见状柳眉微皱:“周大哥?”
那张被洛叶唤作周成的脸没有张嘴,吭声的是怪物头顶的那张大嘴:“我来时他们就已经中了剧毒,都是死人了,何必浪费呢?”
洛叶冷笑一声,俊俏的脸上写满了不屑:“腾龙宗玩得还真是花!这些人中了毒你也敢吃,你可真是好胃口啊。搁着炼蛊呢是吧?周鹤阳?”
“我不是周鹤阳,我是你周成大哥啊!”
落叶嗛了一声:“哎哟?如今这么个丑陋怪样,还不肯承认自己是谁呢?成,成成成,知道你爱面子,就叫你周鹤成吧,我问你,你是怎么大老远跑来这里的?”
周鹤成露出茫然的表情:“那我怎地知晓……一觉醒过来时,就在此地了,凑巧饿了许久,放在眼前的吃食不吃白不吃。”
洛叶继续追问:“腾龙宗这次来了多少人?悬臂山庄是不是也去了人?”
“悬臂……山庄?”
周鹤成一边说,一边那张脸上的面貌开始有了些许明显的变化,右边的形状没有什么改变,唯独左边一侧缓缓长出了胡须和皱纹,宛如一老一少左右各半。
“悬臂……山庄……,第二百三十八回,悬臂山庄点迷津,书接上回,且说独孤十方与诸位武林中人一路风餐渴饮,马不停蹄,共赴坐落于巴蜀利州路铁瓮山上的悬臂山庄,去寻求破解戗刀门迷踪阵法的玄机,却不料那山庄紧闭山门不见来客。即便这位新任的武林盟主,也不给一丝薄面……”
洛叶柳眉一竖厉声打断:“少废话!别扯陈年旧事,我知道你的旱罗盘是问悬臂山庄借的。就问你龙辰风此番来了吗?”
周鹤成的容貌蓦然一变,化作了龙辰风的形象。
“早料到了,此刻人就在悬臂山庄呢,对吧?那尉迟轩呢?”
龙辰风的脸消失不见了。
“算了,没来也罢,早晚我会亲自去找他。先处理你这坨烂肉再说。”洛叶在怀里翻了一块打火石出来,点燃了厢房角落里的烛台。
火光刚亮,便听见门外有人呼喊:“洛先生,弟妹!人都去哪里了?难不成已经走了?”
随着大门被人推开,樊尘庸走了进来,说话之间见到眼前的景象脸上露出惊讶无比的表情:“洛先生,这、这是什么!”
“腾龙宗来了。”
洛叶无奈地对樊尘庸摇了摇头,伸手指了指尸山顶端微微蠕动的周鹤成:“这是腾龙宗的太岁,我赶来时他们已经将这一屋子人全都害了。”
樊尘庸慌张地将地上趴着的一个老人翻转过来:“钱大哥,钱大哥……且慢,他还没死……这,这是……三清醉梦丹?”
洛叶闻言一怔:“九霄派的丹药?可那妖怪分明是腾龙宗的老熟人……我本以为这些人喝的是玄浆之类的……且慢,难道……”他脸色一沉随即又道:“庸老伯,此地恐怕已不安全,得赶快走!”
“弟妹!”
樊尘庸摇了摇地上躺着的一个妇人,伸手一测鼻息眼中随即泪光闪动,他放下妇人环顾满屋的尸体,终于颤抖着说道:“先看看还有没有活口,我……我去叫庄客来。”
樊尘庸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还没等细听,便看见厢房一侧的窗子轰然破碎,一团猛烈的黑风破窗而来。
那股突然而至的黑色妖风将樊尘庸撞飞了,“碰”地一声落在五六步开外的厢房立柱上重重地倒在地下,幸亏陆兴反应敏捷,浑身白毛乍然生长,双臂肌肉暴起,一手夹住袁月娥一手提溜着洛叶后领往后急退倒地才恰好避过。
这股黑风稳稳当当地隔开众人,停在了尸山前。
定睛一看,面前是一匹黑色高头骏马,昂首足有两人之高,鼻息粗重有力,背阔胸宽孔武异常,浑身肌肉如墨玉一般漆黑,大捧的灰长鬃毛披散下来几乎覆盖了全身,再看马匹身后,还拖挂着一部双轮舆厢。
顺着它冲进来的路径一眼看去,不止厢房整整半面墙壁都被这辆马车给撞破了,连知县府邸的围墙也被开出一个大大的口子,远远能看见外边黑魆魆的街道,而这匹黑马却毫发无伤,足见此马非比寻常。
“呵呵。”
黑马发出几声轻轻的喘息,随即低头侧眼看向陆兴,那只瞳孔深红似血,仿佛就要射出火焰来。
『这马!我记得!这是丰州知州府那个寮夷骑的铁马!』
“怎么走道的?!敢撞你洛爷爷!”洛叶“噌”地一声从地上爬起来,上前指着马车轿子怒道:“腾龙宗的夯货,来接人的是吧?给我滚下来!”
“唰!”
没等洛叶反应过来,车厢的帘子缝隙之间突然伸出一只细长的手臂,这只手臂之长,足有四五尺,一把就抓住了洛叶的脖颈。
“哈!”
虽然这一切的发生只不过在风驰电逝之间,然而洛叶显然早有准备,但见他抬起手臂按在这只诡异的长臂上,袖摆滑落亮出手臂上安装的一只神臂弩,手腕一抖触发机关,一支弩箭朝着轿厢里离弦而去。
“啊呀!”
但听轿厢中传来一声惨叫,松开了抓着洛叶的手。
陆兴见状连忙放下袁月娥,踏步踩住车辕想要进入车厢,哪知那匹黑马突然抬起健壮的后蹄,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蹬在了陆兴的背上。
万万不料这一蹬,无比势大力沉,陆兴整个人也如同一支离弦之箭般从轿厢中间穿过,撞坏了轿厢后侧的木板,一路滚到了大街上。
陆兴张嘴吐出一大口白血,颤巍巍地支身而起,抬头看见空无一人的街道尽头有一队人影正在向着这边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