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
随着秦氏一声几不可闻的低吟,蛇尾轻轻摆动,优雅地扭向后堂,彪形大汉的身躯在压在身量娇小的背脊上,却仿佛轻若无物。
她侧头瞥了一眼樊常明:“对了,樊庄主年轻有为,一表人才,昨夜见时多嘴连累了庄主,实是不得已才逢场作戏,绝非小女子本意。”
常明自觉见多识广,在腾龙宗看过各种稀奇怪物,但此时亲眼看到如此鬼魅也是头一遭,说话也有些口吃了:“哪里,秦娘子……身手不凡,能在天子脚下效力的,自然都是有些过人本领的。”
秦氏转身消失在后堂,临走丢下一句话又撩拨得常明心中大乱:“若是樊庄主的话,假戏真做也未尝不可。”
这边秦氏才刚走,便听到正堂外边有人发暗号敲门,但见守门的山庄弟子引进来的正是李方尧,他快步走到三人身前,低声说道:“方才方氏手下的参将已清点过人头,除去随行眷属、医助工匠,现今方剒全军将士来到铁瓮山上的共计三万二千余人。”
樊尘庸和樊尘功交换一下眼色,略微惊讶地说道:“才这些?原来方剒一直都自诩的十万靖北大军,不过都是虚张声势而已。”
樊尘功冷笑一声:“正如老太君所说的一样,方氏兄弟俩自从得势以后就互相猜忌争权夺利,这方剒失了势便带着手下亲信离开益州,表面看似靖边亲征,实则是为了四处抢夺钱财拉拢壮丁,好充实军势另寻落脚之处。呵呵,这一伙叛军,注定上不了台面。”
李方尧眼中露出几分怀疑的表情,轻声提醒道:“两位兄弟不可轻敌,方剒手下虽然只有三万人马,但是山庄不过一千人,既没有没有夜色掩护,又没有了灵兽援助,不行险着怕是难以抵敌。”
樊尘功问道:“哦?那么依李兄之见,该如何行事?”
李方尧走到桌前,拿起茶碗:“尘功,悬臂山庄地底的坍塌之势一定已经不妙了吧?”
樊尘功点点头:“不错,李兄看得通透,昨夜那场地鸣,自伏虫洞直至山门,下方仓库和地道各处都有不少垮塌。”
“我先前已经看过,各处的悬臂都有所倾斜,自然是根基不稳之故,想来若是在悬臂下用足量火药同时引发倒塌,便可导致地面塌陷,如此一来便引发二次地鸣,届时地面就将坍塌,如此利用山庄地形之便,将他们一举击破。”
“山庄确实是依托悬臂,上下三层建立,只是不知要将整个炸塌下来,火药是否足够?”
李方尧肯定地点了点头:“凭神机营那些带上山来的火药,损毁御兽台四根主柱的根基是足够的。”
樊尘庸抢白道:“当年李兄在神州行伍时,便是这方面的行家。”
常明一惊:“可这!如此一来,山庄岂不是就要毁于一旦了?!”
樊尘功淡然一笑,显然胸有成竹:“李兄的计谋确实巧妙,可以作为后者。”
李方尧笑道:“我这计谋,自然进不了老太君法眼。本来这些方氏义军就是叛军组成的,折了主将方剒还会有副将顶上,即便神州朝廷的援军来了,这些人也断然不会放过山庄。”
常明听闻忍不住插嘴:“官府的援军来了?是通江城里……不,是中原那边来的援军?”
李方尧看了一眼樊尘庸,又紧紧盯着樊尘功缓缓说道:“老太君要的,怕不是要将他们赶跑那么简单!”
樊尘功捏着山羊胡尖,“事已至此,也不瞒李兄,山庄要的,确实是这些人的命。”
李方尧显然早已心知肚明:“樊家祖上的玄鸟,莫不是真的要起飞了?”
樊尘庸应道:“不错,要想让玄鸟起飞,三万条人命,应该是够了。”
常明在旁听得汗毛林立,虽然樊家祖上以奴隶人祭玄鸟之事他也知晓,但毕竟许多年来都不再举行这种残忍的仪式,所以从来不曾当真,始终只当那是一个祖辈流传传说,此时忍不住插嘴说道:“原来老太君把他们这些叛军全部聚集到我们山庄中来,是要起祭祀大礼?!”
樊尘功扭头看向身后昏睡不醒的方剒:“如若不然,山庄恐怕易主了。”
“还有一事。”李方尧眉头紧皱,继续说道:“樊老太君此次夜袭之计当中,唯有攻打粮仓这一着,看似兵卒渡江,实为险棋,现在方剒军中都在传,左骁卫这支禁军当中很可能藏有细作。”
说着他扭头凝视常明:“常明,昨夜后军你亲自动手杀人,想必被许多辎重营的粮卒看到了,依我看,还是让常明速速带昨晚夜袭粮仓的庄客离开,免得形迹暴露。”
樊尘功看了一眼常明:“你师父这话一点不错,常明,你还是速速下山为好,悬臂山庄老小皆在通江,如若我等今日难逃变故,往后就全靠你这位庄主照顾了。”
樊尘庸也从旁附和:“你师父的孩子与替他治病的小大夫也在那里,记得一并照顾好。”
常明闻言,自知无从反驳,只好默默地点点头:“我这就走。诸位伯伯、师父放心,一切交给常明便好。”
李方尧看了看在场三人,面色忽明忽暗:“樊家老太君的计划我李某人不会细问,但听两位兄弟意思行事便是。无论如何,全因我愧负樊二娘救我一家性命之恩引狼入室,多亏被老太君看在眼里,此恩此债李方尧今日一并还了。”
樊尘庸点点头:“事不宜迟,接下来得让方剒出场了。”
“亏你还好意思唤我名字!”
谁知樊尘庸的话音刚落,身后的方剒突然嘴里哼唧了起来:“我、我鞍前马后……为兄长杀了……多少人?!兄长却要这般……对我?!”
定睛细看,方剒满头大汗,双目紧闭,嘴中胡言乱语着,原来正在做着一场噩梦。
樊尘功见状眼神冰冷,对众人轻声说道:“吉时已到,该让方将军上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