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年轻气盛,觉得自己会赢。没什么,就是感觉。结果1997年的春天,不冷不热,到了四月的时候,河水开始融冰解冻,是正常的天气。”
“那一年的五六月间,也没有出现了虫患。草爬子也有,不过大家知道躲着这些玩艺,而且靠近村镇的地方,都喷了些农药。我知道,让这个赌输赢的关键,就是看看,能不能再出现一群群的吸血蝇,在漫天飞舞的场景!”
“那一年的五月有雨,雨水很大,对我来说,其实这个赌局要输了。一旦雨停了,蚊虫开始到处狂飞,这种情况以前也出现过。但是到了六月间,一直都没有前一年那种飞舞的蚊虫,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连蚊子也变少了。”
那是因为,它们之间交流过信息了。贺旋的心中来了一句。
“到了七月份,几场雨一下,天气开始转凉了,那年我回来一次屯子,深山里的白杨树叶都开始变黄了。那时候,我们这儿还没有手机,用的是固定电话和BB机,就是谁打你的电话,你的BB机会有来电的号码。”
“我一个个跟那些哥们打BB机,结果大部分人都没有回我,就两三人回我的,还把我取笑了一顿,说谁还在记着那个赌局,那是大家说着玩的。”
“我当然很生气,我费了不少功夫,很认真地做这件事,结果他们告诉我,是开玩笑的。”
“结果那帮家伙们说,吸血蝇肯定有,就在你们屯子那边,它们肯定还聚在一起,总不能都在城镇外人多的地方聚,那样会被人给灭掉的,如果觉得我们说的不对,你来举证?”
“这证据怎么可能找得到!”贺旋忍不住说话了,“这是故意的刁难!”
不仅仅是刁难,而且是耍赖,最无耻的那种耍赖。
一个人耍赖,你还能说他不要脸,一群人耍赖,你唯一能做的是,就是接受这个结果。
但是老赵头偏偏不。
“我很倔。从小时候修表的时候就很倔。”老赵头说道,“我跟他们说,我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那是不可能的,贺旋在心里叫道,你就算搞清楚了,他们也可以不认的。你也不可能取证,因为你无论怎么去证明,你的搜索之处,都会有漏掉的地方。
更何况,你的对手正在跟你耍赖,你就算是有证据拿到他的面前,他一样会把证据给甩掉。他根本不讲道理。
你不可能和一个耍赖的人讲证据。
“我又一一给他们所有的人打了电话,告诉他们,在我们屯子西边,有块沼泽地。我们这儿的沼泽地很有趣,长着一个又一个宝塔顶的草墩,我们叫做塔头。如果真的有蝇与虻,那么这些虫子一定会在沼泽地聚集,如果我拍下照片,看到那里没有吸血蝇,他们是不是一起请我吃一顿饭?”
贺旋在心里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争到最后,争的不过是一张面子。
面子,是我们最无法放弃的东西,又是拖累我们最多的东西。
“结果,那帮家伙们一个又一个都同意了。”
于是,老赵头收拾好了一切,准备去在沼泽地边上拍几张照片,拍照的目的,就是为了证明没有苍蝇。
“八月初的时候,兴安岭的秋天才刚刚到,那个季节之中,往往是秋天最美丽的时候。当然,沼泽地里有水,陷进去会要你的命,不过,我又不踩进去。只要不是突然降温,都不会有什么危险。我那时候很年轻,觉得自己一定要把自己丢失的面子找回来。就决定把这件事情做下来。”
“我去的时候,还带着一个东西,就是那萨满交给我的木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