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元祥赞教见事情再一次出乎自己的意料,忍不住大叫一声,随后又说道:“王大人不是刚调来江西做左布政吗?怎的就原地升任巡抚了?”
张天师背过身子,看着前方空无一物的木墙,语气唏嘘地说道:
“皆为时运啊!大约便是因为数月前的平叛一事而被拔擢的罢。”
“几年之内,王大人怕是在这江西地界说一不二了。”
“那原本的盛大人到哪里了?”元祥赞教喃喃自语道。
他实在想不通这事情,毕竟不只是王大人,盛大人也才刚到江西做了几个月的巡抚,怎么也调走了。
要是没有盛大人的调动,王大人也不可能调动不是?
“这我就不知道了,朝廷的调令还未有大肆公布,这番只是盛大人把巡抚关防移交给了王大人,这才有了这封信。”张天师摇摇头说道。
另外一边,邵老道跟杨道陵也在马车上谈论这个话题。
“盛大人是调往河南任巡抚了。”杨道陵如此说道。
在原本的历史上,王荩王老头并没有平叛的功绩,做出成绩的反而是盛应期巡抚。
盛抚台虽只到任江西几个月,便连续施行数条政策,有对灾民百姓的赈济,有对受灾地方赋税的免除,还使各府积累了数百万石的米粮,以备荒年之用。
可以说,盛抚台在嘉靖元年和嘉靖二年江西受灾的大背景下做出的政绩是斐然的。
故而在原本历史上,本年末的时候,南京的给事中黄仁山、御史王文等人专门以盛应期为例,阐述了有功绩的方面官应当奖腋的道理,并建议提拔盛应期,最终使他调到了两广任巡抚。
不过,在杨道陵的干涉下,不仅仅是盛应期有功绩了,王荩王老头也有了平叛的大功。
再加上王老头因为兢兢业业守成有绩还被赐下过衣物宴席。
故而此番连锁反应之下,直接让王老头接任了离开的盛应期做江西巡抚。
而盛应期也没有去原本的两广任职,而是到了河南,毕竟调离时间提前了几个月,此时只有河南空缺巡抚。
先前托刘毅送的那封信,以及昨天晚上信使递给他的那封信,就是对这调动信息的预测和答复。
而直接送往嗣汉天师府的那封信,自然就是在调动成立的情况下对张宫主的反制了。
“原本还想着出言打断天师,自己来禀告外出做法事的消息,没想到巡抚行辕的信来的这般巧,效果倒是比起我去说要更好了。”邵老道乐呵呵地说道。
“本打算的就是让巡抚行辕去信,如此来的更柔和直接一些,不过若是信没有及时送到,邵前辈自己说出来也算个保险了。”杨道陵解释着自己的思路。
“张宫主倒是恶毒人。”邵老道又感慨地说道。
“他权欲太盛,使出什么手段都不稀奇。”杨道陵点评道。
其实平心而论,杨道陵觉得张宫主这一手的技术还算不错。
针对的就是邵老道这个“代理”身份的特殊性,虽然进可扶正,却退得也容易。
若是正式的宫主职务,区区的“宿娼风波”是不足以停职的,而且就算停职,也不会有人来取代。
可代理宫主不同,一句“方便调查”,嗣汉天师府就能停了你的职。
既然停了代理宫主的职,那上清宫就没有宫主了,既然没有宫主了,那老张病好了回来不就十分理所应当了吗?
可惜,张宫主的举动被小杨提前注意到不对劲之处,随后搬来如来佛祖给镇压了。
所谓巡抚,虽然最初出于军事目的而设,却逐渐统领了一省的民政、军政和监察,可谓是无所不包、无有不管。
一句“便宜行事”,可对六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
在这江西地界上,不管是什么正二品的世袭张天师啦,还是什么超品的世袭王爷啦,正三品的巡抚一纸弹劾之下,通通都要抖上三抖!
这就是我大明朝的权力运作,不服也不行呀。
“老夫还让张天师继续派人彻查此事,还是要给个交代了。”邵老道又说道。
“唔,的确是可以查查,不论如何包庇,张宫主都是要被打板子的,无非是‘着实打’和‘用心打’的区别了。”杨道陵调侃了一句。
这“着实打”和“用心打”是司礼监太监掌刑廷仗的时候用的黑话。
“用心打”就是照着标准狠狠地打,给皇爷出出气,有时甚至能把大臣直接杖毙。
“着实打”就是放水地打了,看着打的皮开肉绽,实际上没有内伤,三五月便可下地了。
其中具体轻重的衡量,还要看皇帝的态度。
放到这里来说,要是“用心打”,张宫主就别想着再做实缺了,乖乖在家里带着养老吧。
要是“着实打”,张宫主也会被调到一个冷清的位置,一段时间内别想着再动弹了。
小杨把话给邵老道解释了一下,邵老道也是被这皇城秘事给逗乐了。
“话说,咱们这节日过的都不大顺畅,除夕和正月初一,发生了李都管对付赵都厨那档子事,这八月十五和八月十六,又发生了这档子事。”
邵老道又想起了原本大好的节日都因为各种事情被搅和了,寻思着要不要给上清宫做个转运仪式。
“以后应该就不会再有了。”杨道陵铁口直断道。
没了他的冷眼旁观、顺水推舟、守株待兔、关门打狗,这上清宫乱不起来了。
更何况,不对付的人都被赶出去了,现在留下的都是配合工作、拥护领导的。
“这样是最好的。”邵老道肯定道。
两人闲聊之间,马车从嗣汉天师府越过了上清宫,直接来到了达观院的院门口。
“这次外出做法事,就把大家都带上吧,可能要持续一段时间,大家一起也是个帮衬。”杨道陵提醒道。
“那便用两辆马车吧,再带上一些仆役。”邵老道应下了。
于是,在一个时辰后,仅有的两辆马车俱是停在了门口,邵启南一家坐一辆,邵老道、杨道陵和小灵坐一辆,另外每辆马车前的位置上,还各有一个马车夫和杂役。
没一会儿,众人都各自坐好了位置,两辆马车一前一后,向东面驶去。
目标——洪都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