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时候,孟芜非常疑惑,夏日时节如同烈火炙烤,即便待在树荫之下,亦让人坐立不安,她恨不得时时待在水里,哪里来的冰块?
爷爷跟她说,为了将冰块从冬日留到夏日,官府里都建有一个极深的冰井,将冬日里的冰块置入其中,便能留存到夏日。
可是这冰井太深太黑,即便是数十个人在入口处不停地扇风,也难保下去的人能活着上来,夏日里的冰是用人命换来的,她自小便记得这一说法。
孟芜其实很不喜欢这段时间,村子里下到十六、上到六十的人都被困在船上忙碌,她的爹娘、爷爷在她熟睡之时归来,在她尚未醒来之前离去,总也瞧不见人影。
只是在睡梦之中隐约听到门咯吱作响,却疲乏的睁不开双眼,她白日的时候要捡柴做饭,给爹娘、爷爷准备白天的吃食,照顾好家里的鸭子和弟弟孟芸。
鲥鱼时节过后,便总有老人离世,偶尔一些壮年也会暴毙,孟芜对这段日子的记忆里总是萦绕着一股香火气,每当闻到这股香火气便意味着人的死亡。
今年的鲥鱼时节有大问题:湖中的鱼怪,孟芜要跟庙祝爷爷商量一番,看能不能出手铲除,这关系到渔民们的安危!
思及于此,孟芜的心都飞回孟家湾了,她又问了问附近有没有渔船愿意到孟家湾,他们都是小船,一来顾忌顾忌鱼怪;二来,在官府眼皮子底下,刚张贴的告示还在一旁没干,因而无人肯去。
孟芜一咬牙,干脆徒步走回去,四五十里地的路程,基本上都是平地。
为了拔那柳树,她体内灵力所剩无几,幸好有师公的符箓,应该能比常人要快许多,她打定了主意,从锦囊里辨别出两张布满云纹的符箓,塞到鞋底,当即朝着西边走去。
就好像是脚上长了两对翅膀,走路生风,她沿着湖岸朝西边快步跑去,很快就消失在林子里。
一口气走了两个时辰,林子里到处都是乌漆嘛黑的,孟芜估摸着应该快要到了。
她喘着粗气,把鞋子里两张化成灰的符箓抖擞出来,走出林子,到了湖边借着月色,随便找了块儿地方坐着,开始吃起包的点心,她把自己那份吃完,感觉差不多半饱。
又辨明了一下所处的地方,已经有些熟悉了,应该再走半个时辰就能到孟家湾的渡口。
她擦擦汗,继续沿着冥仙湖往西边走,果然很快就走到他熟悉的地界,如今大概是酉时,孟芜先回了一趟家,趁着家里人还没睡,把包好的两斤羊肉、两斤羊杂、一斤桂花酒、四包点心、五匹布放到家里。
家里人看见她变戏法似的从手串里变出这么多东西,也就爷爷孟天照没咋吃惊。
“亲娘嘞,你这真是学到本事了。”
“芜啊,咋变的,教教爹呗,爹学会,以后就不打鱼了”孟庆林抱着那坛桂花酒不撒手。
孟芜笑着说道:“这不是变的,这是一早在城里好的东西,就是个障眼法”又对爷爷说道:“后个我请了清河县的大夫,新康堂的方大夫来咱这儿帮您老把把脉,开些方子,我到时候去芦花镇上抓点药,给爷爷调理身子。”
又对她爹孟天照说道:“爹,你近来也别去打鱼了,湖里有老大的吃人的鱼怪,我亲眼见着,可吓人了。”
“等方大夫给爷爷看完,你跟我娘有什么头疼脑热一并看了,我正好顺路一起把药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