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3年春，草木发芽，河水化冻，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黄越山提着大包小包东西，来到了黄越路家。

“大哥，来看孩子啊。上午摆席怎么没来啊。”黄越路哈哈笑着将黄越山迎进门，赶忙往屋里请。

一个月之前，黄越路的妻子生下了一对双胞胎，还个是龙凤胎，按照族谱，他给哥哥起名黄巍明，妹妹叫黄双婷。今天正好出了月子，上午他邀请比较好的朋友摆了一场酒席庆祝，叫了好几次黄越山也不来，没想到下午酒席结束后才迟迟现身。

“我来了肯定打扰你们喝酒，还不如这个时候过来，既不耽误你的事，身边也清净。”黄越山说着将东西递给黄越路，却没有跟着进屋，依然站在院中，“你先把东西放下，我有点儿事想和你商量。”

放好东西黄越路回到院中，依旧笑得合不拢嘴。

“哥，双胞胎，哈哈，按之前商量的，咱俩都是儿女双全了。”

一年之前，黄越路妻子刚查出怀孕的时候，黄越山来找过这个亲弟弟，希望等孩子出生之后，不管自己大爷，而是叫“爹”，管黄越路叫“爸”，相当于有两个父亲。黄越路不明所以，坚决不同意，认为这是对兄长大不敬，是乱了辈分、违了常纲。还是在黄越山详细解释之下，才明白其中缘由，才知道哥哥的无奈，才意识到多年遭到谩骂对哥哥的伤害，最终答应了这个提议。

当时，不堪风言风语的黄越山几近崩溃边缘，任他什么性格，也有被压趴之时，距离被口水淹死也只是时间问题。他实在承受不住，无奈之下，想到了这么一个让自己能缓解一下的办法。之所以这么做，并无他意，只是希望这个虚假的称呼能满足内心空虚，麻木自己，让自己误以为真的有了一个孩子，完全就是一个自己骗自己的把戏。

那个时候大家都不知道是双胞胎，便定下了这个约定。现在孩子出生，黄越路还是当初的想法，可黄越山却有了新的主意。

“兄弟啊，你看你现在，算上巍强，两儿一女，而我这儿，还没有任何动静。”黄越山说道。

“咱不都说好了吗，你就是两个孩子的‘爹’，我是两个孩子的‘爸’。”黄越路没有听出其中深意，没心没肺又说了一遍。

“我是想说，”黄越山沉吟一声，“直说了吧，你能不能把巍明过继给我。”

“过继？”

“对。”伴随着眼泪滴落，黄越山又是一声叹息，“我也不瞒你了，其实，你嫂子怀上过，但后来没保住。我俩还因为这个事看过大夫，大夫说你嫂子小时候营养不良身子虚，落下了病根，很难再怀上了。这回你一下生了俩，我就想能有个人等我死的时候能给我添把土，所以你看......”

“大哥，别说了，”见黄越山落泪，黄越路也眼眶湿润，“你把巍明抱走，以后他就是你的儿子。”

一句话，让黄越山哭得泣不成声，心中多年的压抑总算能得到一丝解脱，这下终于能把腰杆儿一点点挺起来了。当天晚上走的时候，便把黄巍明抱回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