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生存，小哈来到院长办公室与他据理力争。那人慢条斯理地把小哈羞辱了一通：……你应该有自知之明，我现在是成功人士，有钱有势，你！一个乡下的臭婆娘，该是滚蛋的时候了；我在县城买了一套房子，是以我心爱女人的名义买的，你也进去住吧，呸！我一分钱也不会给你……

小哈说，院长大人，且听我说，做官不会做一辈子，做老百姓却要做一辈子，年轻貌美美不了一辈子，良心道德才是永远长存。古有陈世美，现有xxx，你也看过他们的结局，且听我说说，眼前你最讨厌的人，或许是天底下最爱你的人；目前你最关心的那个人，说不定哪天她背叛了你……

为了生计，小哈只好离开医院，自个儿在镇里开办了一个诊所，为那些看病难看病贵的乡亲们分担忧患，没多久，诊所的墙上挂满了锦旗。这20多年来看问诊出诊，使她渐渐从失落的阴影里走出来，找到了自己，找到了人生的价值。

时间能改变一切。转眼间30年过去了，小哈的世界是细水长流，那个男人的世界却波涛汹涌。他先是被县卫生局免去了院长职务，调到一个偏远的小镇医院当普通职工。有一天遇见姘妇的丈夫，被对方一脚踢坏了阳器。再后来，由于医患之争，被患者家属砍断了手臂。弄到最后，那姘妇变卖房子离他而去。真的偷鸡不成反蚀了一把米。

当这臭男人身心痛苦，万般绝望的时候，小哈出现在他眼前。一把屎一把尿，象伺候婴儿一样，陪伴他度过人生最艰难的时期，也是最后的阶段。弥留之际，他紧紧握住小哈的手，断断续续说出一句，也是最后一句：上帝是公平正义的，我信，我确信。

他得救了，他的肉体死去，灵魂却苏醒了。小哈说，她半生的患难有价值了。

暮色弥漫，华灯初上。婚礼正在进行时。我和小哈一起走进婚礼的殿堂，坐在贵宾席间，斟酌行酒，欢笑鼓掌，热烈祝福着眼前这一对新人幸福永恒。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执子之手，夫复何求？

喜宴后，我们当夜回来。轿车穿越苍茫的夜色，在福厦高速公路上奔驰。

我问小哈，为那么一个臭男人，耗去你大半辈子大好时光，值得吗？

小哈说，价值这东西很难衡量。怎么说呢，我现在退居二线，到省城儿子家里来帮忙，每天傍晚忙完家务活，背着小孙子来到公园跳广场舞，或者推着婴儿车去教会聚会，那个时刻，心里有说不出的滋润与温馨，我就觉得，什么都值。你说吧，当初我家那死男人竭尽全力不顾一切追求那姘头，人们真以为他们会海枯石烂，谁知道他还没死她却逃之夭夭。你说值得吗？你说这有价值吗？

是啊，人生不能太过于商业，不能什么都用数字来计算，什么都用得失成败来衡量。喜乐的灵，是不去衡量是不去计较的。小哈心灵的天空永远是蔚蓝蔚蓝的，那一片昔在今在以后永在的蔚蓝。

夜色苍茫中，我们同心合唱幸福的小调——

……我虽然行过死荫的幽谷，也不怕遭害，因为你与我同在……我一生一世，必有恩惠慈爱随着我，直到永世无终……

司机透过后视镜，又在朝着我们傻笑，笑这两个傻女人。漫漫旅途中，两个傻女人也是一道亮丽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