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恒也不知道自己的谎言能隐瞒多久,只不过能瞒一日是一日了。但考虑到拖得越久父母的疑问会越多,孝恒主动要求去阴山县季家看看。钟进贤也欣然同意,并嘱咐他能搭把手的时候一定要帮忙。孝恒躲了出去,这个时候他除了躲避也没有什么办法来应付了。
深夜,孝恒一个人在去往阴山县必经之路上的那座山神庙安歇。这一处已经成为丰源号每次运粮必达之地,所以也日渐维护得有个样子了。孝恒坐在火堆边上掰着干粮就着水,解决一顿晚饭。看看夜色,今天的夜空特别的明朗,星星也看得特别清晰。婉仪应该已经走得很远了吧,他们会去哪里呢?孝恒自嘲地笑笑,她走的时候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应付,可事实上他没有办法,如今也只能用躲避来应对,若是婉仪知道了定会说自己逞能了。
“唉~~该怎么办呢?”孝恒往稻草堆上一躺,“说途中失踪了?那岂不是会引起钟季两家的大风波?唉~~怎么收场啊。”看来也只有这个办法了,就说失踪了。可是一个大活人怎么就失踪了呢?孝恒怎么想都没办法做的周全,难怪婉仪走的时候那么担心他。不管了,在外头躲上几日再回去吧。
“对了,小鱼的病......”孝恒又担心起小鱼的病来,只是听说有所好转但并未亲眼见着。她是个苦命的女人,孝恒从心里为她感到怜惜,她曾经是他的全部,可现在......孝恒觉得自己有些移情别恋了,至于那一份感情算不算得上一个“恋”字,他也不知道。他只是单纯地知道他想念婉仪的时刻开始比担心小鱼的时刻更多了。这种感觉让孝恒感到很不舒服,心里总有一些淡淡的悔意,至于悔的是什么他又是不清不楚,更不想去弄清楚。
随着军队的撤离家里似乎恢复了平静,钟进贤也得知有些大户人家的祠堂用来给军队驻扎,其中也破坏了不少宗祠里的东西。这些消息让钟进贤稍稍平复了一些,到底是官,他们这些平头百姓哪怕是有钱也无可奈何,人家手里有枪。
孝川的病越来越沉,每次大夫过来请脉都是摇着头回去的,大家都知道这位四少爷的日子不久了。甚至钟家已经有准备丧事的意思了。
晚上,金如珍给丈夫送汤药去,毕竟受到一些打击使得原本就老朽的身体有些不堪重负了。“老爷,趁热喝了吧。”金如珍把汤药端到钟进贤面前。
钟进贤喝了几口皱皱眉头,缓了缓后一饮而尽。“今天大夫来过了?”
“来过了。”金如珍说道:“他说老爷的身体并无大碍,只要心情保持平静就行了。”
钟进贤对自己的状况似乎并不在意,“孝川呢?大夫怎么说?”
“还是那些药......”金如珍说道:“大夫私下里跟我说......”
“说什么?”
“说......我们该准备的可以准备起来了。”金如珍叹口气道:“怪可惜的,这么年轻。”
“可惜什么?”钟进贤丝毫不留恋这个儿子,他的存在就意味着耻辱。“若是留下来还不知道以后给钟家怎么丢脸呢!”他回头看看金如珍,问道:“你做的事情没有人发现吧?”
金如珍摇摇头,“没有。老爷放心。”金如珍每次在给孝川煎药的时候都会偷偷拿去一味重要的药材,使得药效锐减更是加速了孝川的死亡。
钟进贤微微点头,叹了口气说道:“你也不要太内疚。我让你这么做也是为了钟家的将来考量。我老了,将来孝恒迟早会接替我,孝谦这孩子除了私生活上让人头痛外,事业上也越来越出色。将来他们两个才是钟家的顶梁柱,他们都是你的儿子!”钟进贤看了金如珍一眼,希望这句话能让她的心更坚定起来。“孝川的事情若是传出去,钟家诗书传家的美誉就会毁于一旦,孝恒将来的族长之位也会摇摇欲坠。”
他们都是自己的儿子......这无疑给了金如珍很大的动力。本来她所有的出发点都是为了两个儿子,现在老爷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还有什么理由退缩呢?事实上,孝川也的确应该受到惩罚。她微微地点着头,“我知道了,老爷。”
钟进贤握了握她的手,安慰说道:“我知道你一直吃斋念佛,这种事情让你很不安。将来我们对传绪和小鱼好一些就是了,也算弥补了孝川和春妮了吧。”
“唉~~我就怕春妮承受不住。一个孝和走了,如今孝川也......”金如珍虽然不喜欢燕春妮,但作为母亲她还是能体谅燕春妮的悲哀。
钟进贤皱了皱眉,他也知道孝川对于燕春妮的重要,但站在家族的立场上他不得不忽略这份同情。“好歹孝川还有个儿子,她......也算没有断了香火。”
“这几日她一直把传绪留在身边,生怕别人抢了去。”金如珍叹道:“可能她也知道剩下的就只有这个孙子了吧。”
“将来传绪交给你带。”钟进贤又做了一次决定。
“什么?”金如珍诧异地看着钟进贤,“老爷,那是春妮的孙子!”
钟进贤毫不念情地说道:“你看看她教出来的好儿子!我怎么放心把钟家的长孙再交给她?总之这件事我会安排,你只需要将来带好传绪和传继就行了。”
从钟进贤的书房里出来,金如珍回到自己的房里念了好几遍经文来忏悔自己的恶念。突然,听到了外头有些声音。于是就让芸香去看看,原来是燕春妮来了。
看燕春妮的眼睛红肿想必是刚哭过,金如珍忙让芸香上茶。“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姐姐~~我~~”燕春妮紧握着金如珍的手哭诉道:“我刚才去看了孝川......这孩子......”她想起孝川的那副病容是在心痛不已,“看得我心好痛啊~~”
“你别这样,他会好起来的。”金如珍只能这么宽慰她。
“姐姐!我跟你一起念经好不好?”燕春妮恳请道:“我知道我不算是个虔诚的教徒,但现在孝川这个样子,也只好临时抱佛脚了。”
金如珍理解她的心情,于是就从柜子里拿出一串佛珠和一本经书递给她道:“行啊,你跟着我念吧。默默地念诵,佛祖会保佑孝川的。”
小鱼的身体倒是有些起色,刚开始她的病情趋于严重,但好在有大夫的悉心治疗从危转安。只是很久没有见到孩子,小鱼的心里有些牵挂。
没有了婆婆的盯梢,意沛有了些许自由。最近婉仪不在,她就花更多的时间照顾孩子和去看望小鱼。
“意沛,这几天传绪乖不乖啊?有没有闹别扭?”小鱼只能从意沛口中获悉儿子的状况。
意沛有些内疚,“传绪他......被婆婆接去了。”三天前燕春妮将传绪带走了。
小鱼显得很沮丧,“他夜里怕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