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在我们村是个大姓。
每个姓程的都有刮边的亲戚关系,又各自有自己的家堂。
我爷爷有两个亲弟弟,一个妹妹。这个妹妹,也就是我的姑奶奶,我在爷爷生命晚期的时候才知道她的存在,并且就见过那一次面,尽管住的真的不算远。
先不说爷爷的亲兄弟,先说说隔服的兄弟们吧。
爷爷的爷爷,我也不知道怎么论辈分了,就说老太爷吧。老太爷生了俩儿子(也许不止),俩儿子各自生了儿子,我爷爷就是这一代的人,我爷爷兄弟存活三人,堂爷爷存活兄弟六人。
给我爸做媒的,就是最小的六堂爷爷的媳妇,我爸叫她老婶,我叫她老奶奶。我老奶奶介绍的闺女就是我妈,我妈叫我老奶奶——老姨。
这就不得不说说我姥家的亲戚了。
我姥爷兄弟三人,是最小的弟弟,姥爷还有一个姐,一个妹,就是我的姑姥姥们。戏剧的是,我在姥爷去世两周年的时候,才知道我还有一个大姑姥姥,直到现在也没见过。
我忘了问我妈,大姑姥姥是因为远嫁,还是已经去世。
姥姥有姐妹四人,兄弟一人。姥姥排行第三,老四就是嫁给堂爷爷的老奶奶。我妈觉得老姨是亲老姨,拒绝跟着我爸喊“老婶”,所以这么多年我爸称呼堂爷爷(堂爷爷排行第六,平时我都喊老爷爷)“老佰,老婶”,我妈喊“老姨,老姨夫”。
各论各的。
小时候我一直奇怪,为什么堂爷爷家的姑姑和佰佰们见到我爸喊“大哥”,见到我妈喊“大姐”。
我十分不解。
尽管我年纪很小,我也知道“大哥和大嫂”是一家。“大姐和大姐夫”是一家。我妈也解释过,我搞不懂。直到我上了高中才明白。
也是各论各的。
彼时的我妈已经有了几年上班的经历——水泥厂做袋子。据我妈阐述,第一个月的工资10块钱,我妈花了五块买鞋之类的,交给家里五块以后,再也没见过工资长啥样——到了发工资的日子,都是姥爷去替领。
我最喜欢我妈17岁拍的一张照片——她站在姥家的院子里,花朵旁,头发拢在肩膀的一侧,穿着自己改的白色上衣,流行的格子裙子,没有看镜头,微微笑。青春洋溢,生活充满美好。
我妈说见到我爸的第一印象——没看清长啥样。
退伍回来的我爸,同样青春逼人——一脸的青春痘,没有一块好地方,戴着部队发的帽子,穿着部队发的军装。
俩人谁也不看谁,一个低头玩辫子,一个低头踢石头子儿。
“我没看上你爸,要不是你老奶奶介绍的,你姥爷非骂着让我去,我才不去呢”,我妈一脸不屑的。
“那你后来为啥跟我爸结婚了呢?”
“那是你爸说了一句话,让我转变心思了。”
我妈问我爸:
“退伍了,那你打算干啥呀?”
我爸一边踢石头子儿,一边说:
“顺着垄沟找豆包呗”。
就是这一句话让我妈觉得我爸是个心中有丘壑的人。我心里合计啊,我爸的这句话应该是想表达他也不知道干啥,他的内心还停留在部队有梦想的地方,突然回到尘世,不知该何去何从,人生迷茫。但是我妈理解成了“走一步看一步,前方到处都是路”。
人呐,不管啥时候都得多读书啊,读书可以少吃苦啊,少吃自以为是的苦,少吃不沟通自行下定义的苦。
啥也别说了,我爸妈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