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他的回答完全出乎方渡的意料。
璧海宗,那是木灵生目前所在的宗门。
“我现在仅探查到一丝残余的气息,还不能确定对方就在璧海宗。也可能是他们用了什么隐匿身形的法子,总之,我是要再去一趟那里。”
“我和你一起。”
方渡不假思索地回道。
“这恐怕不行,居士。”
傅云擎难得露出为难的神情,瞥了一眼旁边的石掌柜。
“怎么石万,你这里又出什么乱子了?”
方渡觉得他们两个今天卖的关子特别多,也不知道是吃错什么药了。
石万说话吞吞吐吐。
“那什么,方渡你现在心情怎么样?没有什么负担吧?你要是感觉哪里不舒服,我就晚点再和你说。”
“我活到这把年纪了,还有什么坏消息听不得?直说便是。”
“好吧……”
石掌柜闭了闭眼睛,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
再睁开眼时,他的目光直视方渡黝黑深邃的眼睛。
“沈由他……今天一早,西去了。”
彼时方渡手中提着茶壶,正要为自己倒一杯茶漱口。
噩耗传来得猝不及防,他的手一松,茶壶掉在地上,满地的青瓷碎片。
沈由去世了。
……
方渡得知噩耗后,马不停蹄来到月溪宗。
宗门已经插满了黑色的招魂幡,迎着东风猎猎作响。
宗门上下一片哀泣之声,气氛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
方渡来了,石掌柜陪在他身边。傅云擎和月溪宗没有什么太深的纠葛,他只对方渡匆匆说了一句“节哀顺变”,就直接赶往璧海宗,调查晁卿卿的事了。
沈由的离去太过突然,所有人都没有准备,除了他的妻子。
方渡换了一身朴素至极的衣服,来到月溪宗,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南枫。
南枫仍然守在沈由的病床前,一动不动。旁边的弟子掩面哭泣,南枫却无动于衷,好像这一切都和她没有关系。只要她轻唤一声沈由,对方还能像往常一样,笑着回应她。
“夫人。”
有女弟子见到方渡来了,唤了南枫。南枫却迟迟没有回头。
石掌柜知道这时候该把空间留给他们二人,他招招手,让屋子里其他弟子都随他出去。
现在房间内只剩下方渡和南枫,还有闭着眼睛,嘴唇发白的沈由。
“沈由。”
方渡来到床边,呼唤沈由的名字。
这一声没有唤醒沈由,却叫南枫的眼泪落了下来。
“先生……”
南枫这一声满含着哀凄和委屈,还有无穷无尽的悲伤。
“沈由走了,我再也没有家了。”
南枫的父亲两年前仙逝,她的兄长们甚至不想叫她回去。
南乡阁不承认她,她只好偷偷回到父亲身边,见了他最后一面。
时间夺走了她的父亲,现在又要夺去她的丈夫。
南枫如今,真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方渡心里也是涌上无限的悲凉。和之前几位沈姓的宗主不同,沈由是他一手带大的。
他只是稍稍回忆,就能想起那个黑皮肤的小孩,喜欢藏在角落里。但只要他唤一句他的名字,对方就咧开嘴笑,露出白花花的牙齿。
“先生,先生——”
沈由幼时的声音,似乎又在他的耳畔响起。
方渡微微闭起眼睛,按下心中的酸涩。
他注意到南枫手里攥着什么东西。等她张开手掌,方渡才发现那竟然是他送给沈家的银珠玉环。
“为何……不向我求助。”
方渡低声问道。他没有责怪,只是觉得遗憾和不解。
“因为沈由说,他这一生足够了。月溪宗能走到这里,也足够了。”
沈由知道玉环能从方渡这里兑换一个承诺。如果他想续命,方渡也能为他办到。
但是他做出的选择,和他的前辈们一模一样。
沈由接下宗主之位后,殚精竭虑,他的身体早已支撑不住了。
久病缠身。沈由知道自己终有这么一天,他面对死亡比任何人都要坦然。
“只是对不起枫儿……”
沈由临终之际,唯独向南枫表示愧疚。
“我们夫妻相携一辈子。当初是我牵着你的手,来到月溪宗。这次……却要我先放开手了。”
南枫听了这句,强忍住眼泪,对他挤出一个笑容。
“傻子。你到对岸再等等我,走慢点。来世,我们还要做夫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