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痛？”

刹那间，柳明汐这么久强装着的坚强被她老师这一句话给击得粉碎。

那被贯穿的心口疯狂涌出巨大的痛楚。

“……痛。”

一个字而已，却耗尽她全部的力气。

她再也扛不住这强撑着的面具，痛苦却放肆的泪水止不住地流。

“我在乎，你是真的，你就是真的，我可以把你画出来，只要我成神，你和叶梵都可以活着，你们都可以活下去……”

张琮云摇了摇头，缓缓道出了一句话，让柳明汐彻底心碎。

“你画出来的，不终究还是假的。”

柳明汐疯了似的重复说着：“会是真的，会是真的……”

张琮云再次摇摇头，“时猗是创世神，我当初在她手下创造出来，是真真切切的存在，是永恒的生命，有情感有神采，有灵魂有一生，会伤痛会死亡。有始有终，这便是生命。

你不应该因为她的创造而否定我的存在，你也不应该因为你的绘画而就去忘记了你的画物。

祂们这些孩子，都出生于你的笔下，而你，则是祂们的造物主，你难道会因为来自你的绘画而去不认可祂们的一生吗？”

闻言，柳明汐呆然地愣住了，有一股奇妙玄奥的气息涌入了她破碎的心口。

“明汐，”她的老师笑着说，“你不该去束缚祂们，接下来，放手，让祂们自己走，活出祂们的一生。”

柳明汐泛着泪水的黑眸浮现出一缕幽然的白光，她轻抬起手，茫然了一会儿。

“我在束缚祂们？”

她的记忆开始晃闪。

——“绘画”“擦掉”“联系”“命令”……

最重要的好像是……如果自己身死，祂们也会死。

柳明汐喃喃道：“这并不是活着，也不属于真正的存在，因为祂们来自我，我还是在控制祂们。”

“真假不该由谁定义，一开始相信全都是真的，慢慢觉得全都是假的，而后又会发现有真有假，”张琮云说着，“那么现在，真假，真的重要吗？你对祂们有情，祂们感受到了情，祂们会成长，会在适应生活中慢慢变成存在。”

柳明汐明白了她老师的话，忽然站起来，以从未有过的清明目光直视她，哭着笑了。

“最后，无所谓真假。因为，祂们都是我的家人，既然是家人，就不该被定义。”

张琮云站起了身，轻轻张开双臂，拥抱微风的世界，身形渐渐在风息中透明消失。

只见她微微一笑，说：“柳明汐，放手去做吧，我们，都在看着。”

柳明汐满是泪痕的脸上扬起一番释然的笑意，她在最后的那一刻，深深弯下了腰，恭敬地说：

“学生柳明汐，送别老师。”

话罢，张琮云的身影彻底消散。

在这空荡荡的镜面世界里，柳明汐直起腰板，目光从未有过的坚定，这双黑眸泛起幽幽的白光，望着前方无数块破碎的镜面。

微风四起，波澜起伏。

她忽地皱了皱眉，感受到体内的枷锁仅仅只差一步。

“接下来，就到我自己了。”

只见她神色淡漠，抬手轻轻一挥，整片空间都在震荡，而后开始支离破碎，如流星般坠落。

外界的草地世界开始显现。

柳明汐眼眸一凝，仅一瞬，身形就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