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他兴奋之情尚未平息之际,他的脸色突然变得阴沉无比,懊悔之意迅速涌上心头。他长长地叹息一声,声音中充满了自责和悔恨:“我真是悔不当初啊!想那曹彬率军途径池州之时,我为何就没有当机立断地拦截他们的货船呢?若能拦下那些运送物资的船只,这浮桥又岂能如此轻易地建成?唉,此乃我之大错,如今追悔莫及呀!”说完,他无力地瘫坐在椅子上,眼神空洞地望着远方,心中满是懊恼和自责。
陈德诚在这凝重的时刻,内心如翻江倒海般澎湃。彼时,池州城被一片阴霾所笼罩,天空像是被墨汁浸染,厚重的乌云层层叠叠,沉甸甸地压在城头,似乎随时都会坍塌下来。狂风呼啸而过,吹得城中的旗帜猎猎作响,那声音如同恶鬼的尖啸,为这座危城更添几分恐怖的气息。
城中的大街小巷弥漫着死寂的味道,百姓们紧闭门窗,唯有偶尔传来的几声孩童的啼哭,旋即又被风声淹没。陈德诚深知,如今整个江南的命运就如同悬于一线的发丝,而那唯一可能斩断这发丝,解江南之困的关键,便是摧毁长江之上那横亘的浮桥,彻底切断中原源源不断的补给线。唯有如此决绝之举,或许才能在这绝境之中觅得那如微光般的一线生机。他没有丝毫的犹豫,那坚毅的面庞上写满了果断,当机立断地叫来王都虞侯。
此时,屋内的气氛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陈德诚神色凝重地望着王都虞侯,目光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声音低沉却有力地吩咐道:“速速集结战舰与兵士,我们要出战摧毁长江浮桥。”
王都虞侯听到这命令,脸上瞬间浮现出难色,他微微低下头,眉头紧锁,小心翼翼地说道:“将军,林仁肇的水军已撤离了池州,情况极为棘手。他们分兵两路,一路如迅猛的蛟龙顺江东下,一路似狡黠的灵蛇逆流而上。我们一旦出兵攻打浮桥,林仁肇便可轻而易举地前后夹击我们的水军,这实在是太过危险,无异于羊入虎口啊。”
陈德诚听后,沉默不语,那寂静的片刻仿佛时间都为之凝固。他的眼神深邃而坚定,其中却又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决然。
过了一小会儿,只见他微微抬起头来,脸上露出凝重之色,然后慢慢地张开嘴巴,从喉咙里发出低沉而沙哑的声音。那声音仿佛是从内心深处挤出来一般,饱含着无尽的无奈和悲壮之情。
“其实啊,我心里怎么会不清楚这里面潜藏着多大的危险呢?眼前这种危机四伏、处处充满杀机的局势,恐怕没有谁能比我看得更透彻了。可是你再瞧瞧咱们脚下这片广袤的江南大地吧!曾经它是那么美丽富饶,如诗如画,但如今却已经被无情的战火摧残得体无完肤,到处都是残垣断壁,一片荒凉景象。可怜那些无辜的老百姓啊,他们正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日夜遭受着苦难的折磨,痛苦地苦苦挣扎着。
面对如此惨状,难道我们还能够袖手旁观吗?不!绝对不能!为了拯救江南这片饱经沧桑的土地,为了让它重新恢复往日的宁静祥和,此时此刻,我们真的已经没有其他路可走了。就算前方等待着我们的是刀山火海,是万丈深渊,我们也只能咬紧牙关,奋勇向前。因为只有果断出击,全力攻打那座横亘于长江之上的浮桥,或许才有一线生机,才能为江南争取到那极其渺茫的一点点希望之光。”
说罢,他缓缓抬起双手,动作沉稳而有力地整了整自己的盔甲,那金属碰撞的轻微声响在寂静的屋内回荡,像是敲响了出征的战鼓。随后,他毅然决然地大步迈向屋外。
此时,昏暗的天色笼罩着池州城,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地压在城头,仿佛也在为这即将到来的惨烈战事而悲叹。
陈德诚那高大挺拔的背影在这黯淡的光线下渐行渐远,显得格外坚毅,那每一步都似踏在命运的琴弦之上,然而那微微颤抖的双肩却又在不经意间透露出一丝悲壮,仿佛他正独自扛起整个江南的命运,向着未知而又充满危险的前方坚定地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