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他稳下心神,接纳现实,深深望了一眼桀骜的壮汉,化为一只蚍蜉,从韩廉义身旁绕过,由门口跃出,终而消失不见。
韩廉义放任他离去,身形一闪,不费多时,便是到了正厅前院。
前院种有一棵树,树上缀满一种紫色的花,一名白衣皓首的男子在树下伫立,望着紫花出神,其胸前悬有一根黑羽,正是清羽。
清羽察觉他的来临,淡淡开口问道:“他走了?”
韩廉义行至清羽身后,望了望满头不知名的花树,微微点头道:“嗯,走了。”
他对于清羽拜入道观之事并不知情,如是问道:“他是长生道观弟子,渎神之人,你如此帮他,若被瑶池那位发现,降罪于你,该如何?”
清羽手抚紫花花瓣,面无神色,淡淡道:“活了千年,早已腻了。”
韩廉义扬眉,扯开嘴角,说道:“神也会感到腻烦?生出情愫对一个神来说,可是一场灾难。”
清羽并不回答,抬手摘下紫花一朵,置于月下,月光清幽,在紫色花瓣边缘漾开来,似乎是从中窥见了谁的模样,他嘴角微弯,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
笑容转瞬即逝,他将紫花捏在手中,回过头,看向韩廉义,如是说道:“三年后,尘缘演武,你须代表东皇帝国出战,同妖族、魔域争最后一道源气。”
韩廉义沉声道:“可,两年玄英。”
清羽点头,韩廉义自不会打扰,就此离去。
紫色花树底下,清羽垂头,凝望着手中紫花,怔怔出神。
许久,他嘴中喃喃道:“四师弟,为你铺好这路,可不要让我失望。”
……
翌日,天色乍亮,在厢房中睡的极沉的陆离均便被叫醒。
洛兆青面上不悦,让他赶紧启程,一刻也不得耽误。
两人出了玉衡府,原路返回,等到了陀罗郡兵部后,洛兆青便将自己关在主府当中,并下令谁都不许前去打扰他。
邱挺急不可耐的寻到陆离均,问道:“怎么样?查出什么没有?”
陆离均望见他焦急的模样,不忍直接告诉他洛大人的死讯,摇了摇头,苦涩道:“没有,里面戒备森严,我被关在外府,洛大人住在内府,无法潜入,言卿兄弟可有回信?”
邱挺拿出一纸书信,递给陆离均,说道:“在这。”
陆离均将书信拆开,逐字看起来:“西南荒中有凶兽,名为讹兽,其状若菟,可吞噬人尸,化为其形,肉身与境界无二,不可探其本源,常欺人,言东而西,言恶而善,不真矣,其兽好生食血肉,厌恶男子。”
字字句句,都同他那晚所见能相对应。
邱挺神色急切,追问道:“上面说了什么?”
陆离均微微皱眉,迟疑半晌,终而叹了口气,将他那一夜的所见,以及书信上写的内容转告。
邱挺拧着眉头,默然不语,面上神情从希冀到颓然,又逐渐被怒火填满,紧捏着拳头,听至最后,手上的指甲已嵌入了掌中。
他再也忍受不住,一拳锤在厚重的木桌上,将桌板砸缺得粉碎,两行热泪顺着眼角流下。
陆离均无言,不知如何安慰。
邱挺捶胸顿足,咬牙切齿道:“狗娘养的玉衡府,洛大人如此为官,竟就被他们残害,可恨,我连替洛大人报仇的资格都没有。”
陆离均在旁相陪,一直等到他情绪平复,才说道:“此事,烦请大人转告言卿兄与上官大人,洛大人于玉衡府只是一个棋子,他们随时可以将其舍弃,动了它反倒打草惊蛇,暂不可声张,也不要意气用事。”
邱挺拭去眼角泪水,眉宇间添了些许沧桑,微微拱手,语气坚决道:“我明白,先前我说的话一样作数,我邱挺欠你一个人情,不必推辞。”
陆离均不再推辞,语气郑重道:“我会尽力帮洛大人求个公平,千户保重。”
邱挺拱手,重重点头。
陆离均同他告别,前往下一程。
关于韩廉义提到林家,陆离均没记错的话,生财会的林森恰好就有宗族背景。
当初他欠了林森一个人情,对方似乎也有要事相求于他,此行正好还了人情,也能打听打听林家的消息。
陆离均匆匆赶往天星城,途中写了书信一封寄给上官言卿,将所了解的情形都详尽写出,并告知了他下一步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