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城中,曜辰明的确感觉到了庆典的气氛——在皇帝的谕令下,帝都的百姓多了一天假期用以举行庆典。于是,外城宽广的街道中被人流挤满,集市上所有小贩的生意都异常火爆,就连那些乞丐或是艺人,也得到了比平时多得多的赏赐,每个人都沉浸在这欢乐的气氛中。为了尽快前往内城,曜辰明和星栖不得不在楼顶上前行。在内城的城门口,他们被拦住核验身份,一些城防军好像认出了他们,赶紧拿起画像与他们本人对比。在拿出二皇子手令的同时,曜辰明也听到了一些内城居民议论的声音——“按照预定的时间,飞艇应该早就抵达了,为什么现在还没到?”“是啊,庆典选择的吉时都快要过去了……”听着这些对话,一种预感逐渐在曜辰明心中生根。
“手令没有问题。二位,太子殿下曾传令,让我们在见到您二位之后立刻派人向他汇报,并确保您二位的安全。只可惜,我们暂时无法调出强者为您二位保驾护航,所以还请二位登上城墙,沿着城墙前往内城北边,在那里等候殿下到来。”城防军的一名小队长出列,将他们引导着登上城墙,曜辰明却没有立刻行动,而是对这小队长说:“你的长官在哪里?赶快先告诉他一个消息,袭击我们的人是大皇子派出的!所以,他现在很可能会对太子殿下的安全造成威胁,需要加强保卫力量。”
“这……阁下所言当真?”听到这里,小队长心中瞬间升起了退缩之意,他感到自己被卷入了一个巨大的漩涡中,此时,所有人都以为两位皇子之间的争斗已经结束,可突然出现的两位二皇子的贵客又让他收到了完全相反的消息,自然会因此怀疑。
“千真万确。一名变化境界的修行者,知晓我们的行程信息,还会飞行法术——这一切元素都确定了此人必然此前在帝都生活,并且在修行院中。他手持一柄阔刀,法术有青面恶鬼和鬼火,你们之中有没有人对此人有印象?”曜辰明提高了声音,向周围的城防军询问着。
“大人,我知道此人身份,他是修行院十二上宾之一的尚无仁,其使用的武器和法术与大人说的完全一致。”一名兵士兵大声回应着,其他对此人有印象的士兵也纷纷称是。
“那么,我们现在就可以确定了。能对修行院变化强者下令的,除了陛下之外,就只剩下大皇子了。”无需多言,所有人都明白这个道理。不需要更多的证据了,只要确定此人的身份,就能确定幕后之人的身份。
“王思安,你携我手令去禀报城防总指挥,让他收到消息后立刻去北城墙。张禄,你去通知城北的强者,让他们派出人手去接应飞艇,通知太子殿下。”小队长深吸一口气,这已经是他职权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多的事了。下属领命,立刻前往执行任务,小队长这才转身对曜辰明和星栖说到:“还请二位和我一同前往内城北城墙,与城防总指挥商议下一步对策。”
“好,我们从空中过去。”曜辰明点点头,示意星栖带着他起飞。世界圆环显现,二人沿着城墙的边缘飞掠内城上空,那小队长则是用尽法术,一路疾驰着跟上。
很快,他们便抵达了北城墙。在等待的过程中,曜辰明一直眺望着远方。星栖则是看到了城墙上的一处固定望远镜,她立刻凑过去,将一切精神集中于视觉,试图寻找天空中飞艇的踪迹。不过,她没有看见飞艇,反而看到了空中燃烧的火焰,和疑似法术或是结界的大范围淡金色波纹。星栖立刻把自己的思想传递出去,和曜辰明一同共享。感知到星栖精神力中传递的信息,曜辰明浑身一震,赶忙来到望远镜旁边,随后便看到了那让自己终身难忘的情景:火焰飞速升腾着,很快就将飞艇吞没,燃着火焰的黑色残骸无力的坠地,这宏伟的空中巨兽在短短几分钟内就化为灰烬,飞艇中填充的氢气一旦开始燃烧,就无法停止,这点他心知肚明。
终于,城防军的总指挥赶到了北城。看到曜辰明,他正欲开口询问下一步的安排,却看到曜辰明无力地摆了摆手,然后指向了城外远处的原野——以修行者的视力,很轻易地便能看到那不断蔓延的火势。
“已经太晚了。”曜辰明叹息着低下头。
……
外城,一道金色的结界展开,将老皇帝和他长子带来的修行者困在了一起。那些修行者立刻开始慌张起来。事情的发展和他们的想象完全不一样,皇帝并未对大皇子表现出任何好脸色。听听大皇子那些癫狂的话语和绝望的笑声,他们在此时似乎明白了什么——他们追随的这位皇子可能根本没打算成为新皇。不,也许他有这样的打算,但眼下,这可能性已经化为虚无。现在的大皇子,只是一个为了复仇不择手段的可悲疯子。
是的。疯子,这才是最终让皇帝做出决定的理由。他杀了自己选中的储君,他杀死了自己的亲兄弟,可一些不足以为他判决死刑。可他疯了,如果真的让他继承皇位,那呈云帝国必然会在他的昏庸统治下轰然倒塌。“我已经愧对我的儿子,不能再愧对列祖列宗;我已经害死了我的儿子,不能再害得呈云帝国覆灭了。”皇帝大手一挥,咆哮的金龙带着愤怒飞射而出,法力形成的金色虚影很快便追上了那些仓皇逃窜的修行者,一口将他们的身躯咬成两截。天命和变化的绝对差距在此刻显露无疑,金龙很快便杀死了所有修行者,然后便在二人周围环绕着飞行,不断碰撞着那些命之石破碎后的碎屑,如航船推开浮冰。
皇帝最后一次看着自己的长子。他静静地看着自己杀完了跟随他的那些修行者。那些用利益换来的打手,生死根本不值得在意。此时此刻,他又重新变得平静,仿佛那些手足相残之事与他毫无关系,仿佛刚才那个声嘶力竭的癫狂之人与他无关。他如此平静,平静地像是能对之后发生的一切事情波澜不惊。他仍提着自己二弟的头颅,可心中早已没了恨意。谁会去恨死人呢?甚至,他的心中还有一丝后悔,一丝悲伤。
他变得沉默,这就是他原本的状态。不喜言语,言语如利刃,随意便可伤人伤己。而此时,他选择沉默,是因为无话可说。
“杀了我吧,父皇。”精神力携着凝聚成一条小小金龙,此刻姬煌宁的法力之中已经没有了那些血色,重新变成了淡淡的金色。传音直接在老皇帝的脑海中响起,然后在精神中不断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