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看那程万里从书房里走出来,便直接站在门口稍稍一等。
等那屋檐转角处的姑娘走过来。
“又偷听了?”知府相公心情极好,嘿嘿笑着。
“父亲,这怎么能叫偷听呢?我本就参与了此事,只是女儿身不便罢了,不然也当与父亲一起议事才是。”
“你这一说,我还驳不了你了。你这丫头啊,打小就有这份聪明机灵的劲儿,那苏武还夸你的,说你遇贼沉着冷静,毫不慌乱,说起来……你比为父啊,兴许还真强几分。”
程万里,真有一脸的溺爱,似也还有几分自知之明。
“他真夸我了?”姑娘立马就问。
程万里闻言,心中一紧,眉头就皱,一脸狐疑看着自家乖女。
“父亲……”
“你说……你说,你是不是……”程万里左右转了一圈,急的,再来问:“你说你是不是觉得那苏武当真不错?”
乖女点头:“是不错啊?用心用命,奋勇敢死,为父亲鞍前马后,毫不言苦,更不居功!”
“不是!”程万里脸上狐疑更甚。
乖女叹了一口气:“唉……父亲,你想问又要藏,藏又藏不住,许多事啊,说不清道不明,你如此来问,我一个女子,又如何去答呢?”
“当真牙尖嘴利,还说你不过了?反正……武夫不行!”程万里如此一语。
“父亲,我还真未想到这一步去,即便真说男女,哪里又是这般简单,那父亲也太小瞧我了。但你说他是武夫,他当真与那些武夫一样吗?或是父亲若真觉得他哪里不行,正是倚仗之时,父亲何不就教他读读书?”
程小姐说得其实很认真,她也真还未想过什么男女之事,也是这老父亲过于敏感。
许也是女大不中留,到了这般待嫁的年岁了,什么事都能挑动这位老父亲舍不得自家乖女的那点心思。
见乖女话语真诚认真,程万里便是说道:“唉……也不是为父看不上他,他其实吧……再怎么说,咱们是书香门第,咱们是文人士大夫,若真嫁个草莽而起的武夫,到东京里,岂不教人笑掉大牙?”
程万里纠结在此,一面又觉得苏武当真是个少有之大才,一面是真想那些事来,着实过不了心中这一关,不能真让满东京的人笑掉大牙去。
“父亲,不必这么自寻烦恼。真说起来,咱们家在东京,本也教人背后笑得多了……”
话语说到这里了,气氛也到这里了,乖女当真也是由衷之语。
程万里闻言,便也是叹气。
为何程万里在东京教人笑?
一个文官,一个大宋的文人士大夫,拜一个阉人为座师恩相,这阉人即便再如何受宠得势,别人明里不敢来笑,暗地里岂能不诟病?
不说东京,就说这东平府里这些人,哪个不知他是童贯门生?哪个暗地里不曾轻视轻蔑?
便是那董平,头前无礼至极,岂不也是心中有那几分轻视看不起?
何以程万里刚才在前衙那般舒心畅快?
程万里有程万里心中的苦!
但话又说回来,若不是当初拜了这一拜,五品的知府相公,程万里这一辈子也不用去想了,梦都梦不到。
程万里心里有苦,叹着气,往前走。
乖女跟在身后,便是安慰:“父亲不必在意这些……”
程万里不说话,只摆摆手。
此时,苏武在军营里睡,呼呼大睡,睡得安稳非常,好久没睡得这么安稳了。
倒也睡得不多,两三个时辰左右便醒过来了,只觉得浑身神清气爽。
出门来,看着校场,虽然显得空荡荡,但也莫名有一种说不清楚的意气风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