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天大盗来盗云来茶坊的时候,掌柜刚好带着大半身家到江南采购春茶去了,掌柜娘子又每日将柜上的银子不厌其烦的取走带回家。
因此,云来茶坊的损失,相对其他几家来说是最小的。
盗贼除了盗走库房里的陈茶散茶,就是柜上的一些流水铜钱了。
“对了,我家掌柜夫人说偷得好呢!”
“啊?”
伙计突然冒出来一句惊天之语,朱大听了,满头雾水。
“掌柜夫人平日里经常念叨仓库里的陈茶,说占地方。
“那些茶是掌柜买的一批野茶,又苦又涩,卖不出去又舍不得丢。
“这次盗贼搬走了,她说可算是帮了她一件大忙,至于被盗走的铜板,掌柜夫人说就当工钱了!”
朱大:“……”
这掌柜夫人和掌柜不愧是夫妻俩,两人说话都是如此的不羁。朱大心道:若按她所言,等将来抓住盗贼了,她难不成还要去牢里谢谢人家不成?
“其它的呢?”
伙计摊手:“除了掌柜偶尔对着仓库叹气外,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了。”
看来,掌柜对于丢失的野茶很是耿耿于怀啊……朱大点点头,给伙计递了一块碎银子,慢条斯理的端起茶碗。
突然,茶坊一楼传来了剧烈的喧哗声。
伙计告了个不是,连忙往楼梯走去。
朱大放下茶碗,探头看去。
只见素日里茶坊说书的台上,站了十多个人,为首的赫然就是茶坊的言掌柜。朱大越过言掌柜,往他身后看去,觉得后面的人看着有些眼熟。想起来了,是昨日在仙客居酒楼表演的那个舞乐坊。
茶坊一楼。
有熟客对着台上的言掌柜问话。
“我说言掌柜,你怎么也请了他们?”
“是啊,听说他们是仙客特意请来的?”
言掌柜听了客人的疑问,一脸义愤填膺道:
“诸位都知道我言某人的做派,一直都是和气生财的。虽然和仙客来有些不渝,但我敬着慈夫人是个守节之人,因此多方忍让。谁知前些日子,她家酒楼忽然视我茶坊为对头,派伙计在门口公开抢客。换做是你们,气不气?”
客人们自然点头奉承言掌柜,还劝他别气坏了身体。
言掌柜拱拱手谢过,继续高声道:“除了用卑劣手段抢客,她还以这从长安来的舞乐坊为傲。我咽不下这口气,便也三顾茅庐,总算是将他们请来了我云来茶坊,也让老客们看看长安乐坊的舞技!”
“好!”
“言掌柜大气!”
“话不多说,诸位慢慢欣赏。”言掌柜一抱拳准备离开,临走之前,他又高喝道:“对了,今日我茶坊有喜事,所有费用半价!”
这一下,众人叫好声更大了。
能少花钱,谁不高兴?
不久,茶坊就响起了袅袅绕绕的丝竹之声。
相比于酒楼奔放的舞蹈,舞乐坊的舞者们在茶坊收敛了许多。
轻轻旋步,婉转缠绵,长袖翩跹,腰如嫩荷。
“怎么不见那些男子?难道言掌柜没请他们?”朱大四下看看,有些疑惑。
“绿腰?竟然是绿腰舞!”
有见多识广的客人大声喊出了舞蹈的名字。
绿腰,所谓“翩如兰苕翡,宛如游龙举。低回莲破浪,凌乱雪萦风”也。
朱大对舞乐并不熟悉,他并不知道绿腰属于软舞,主要欣赏的是女子舞腰和舞袖的轻盈,它就没有男子跳的。若知道,也就不会有之前的疑惑了。好在他耳力出众,慢慢听明白了一楼客人的解说,也就打消了心里的疑虑。
既然没有收获,朱大不愿再呆下去,他一仰头,大口大口喝完了茶碗里的茶,便往楼梯去。
然而,就在他迈下楼梯,经过一楼的转角时,忽然听到隐隐约约的男子对话声。
咦,这几人说话的腔调怎如此奇怪?
朱大心里泛起嘀咕,他左右环顾,见四下无人,便攀着廊柱直接上了厢房的屋顶,然后一个老鹰捕食般跳了下去,隐身在厢房的后窗旁。
接着,他从半掩的窗户里悄悄望过去——
屋内竟然就是那几个男子舞者。
原来是他们啊……朱大心情微松,听了几句,没听出有什么的内容,就准备转身离开。
不对!!!
柳小弟明明说这些舞者是从长安来的,既然是长安来的,为何操着一口西南口音?
朱大转头看向屋内,待注意到男舞者们精瘦的身板,他的眼睛逐渐眯起,有如警惕的猎豹。
——
日头高深,朱翾随手抹了抹汗,觉得有些燥热。
忽而,巷子里传来悠长的叫卖声:“卖水咧……卖水咧……清早打的古泉,甘甜清爽咧!”
朱翾听了,心生喜悦,她问了半天的话,正觉得口干舌燥,加之她今日走得急,忘记带水囊出门,乍然听到卖水声,还是古泉水,恰似久旱逢甘霖,连忙高声招呼:“老丈,老丈,泉水怎么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