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中年男子懒懒走来,满脸不耐烦道:“客官,何事啊?”
柏清玄目光扫了眼身前桌椅,“你家的板凳桌子何故这么脏?”
那男子无奈一笑,答道:“客官,您就将就着点吧!蓝山县就这么大,平时也没几个人来吃面,今年以来更是生意冷清,小的最近都快破产了。”
“你这人怎么说话的?”
蓝昊天气不打一处来,好不容易出来吃顿好的,竟被这狗东西破坏心情。
“我们是客,你是老板,哪儿有老板让客人将就的道理?还有,你不做生意大可闭门谢客,有人来光顾还这么牛气哄哄的,活该你家倒闭了!”
“客官,小的不与您吵,您要是不想吃面,就请挪步吧!”
那男子哂笑一声,仿佛蓝昊天就是个笑话。
蓝昊天气得面红耳赤,还想上前理论,却被柏清玄喝止住了。
“卫百户,我们走吧,别与他纠缠不清!”
柏清玄提步离开。
蓝昊天冷嗤一声,按着刀柄大步跟上。
两个人沿着大街走到尽头,也没见着一家酒楼营业。
蓝昊天肚子饿得咕咕响,忍不住问道:“柏大人,要不我们将就一下,随便买几个烧饼回去吧?”
“嗯,也好。”柏清玄毫不嫌弃地点头,走了几步倏尔问道:“虽说是荒年,可这县城也太过凋敝了些。卫百户,你如何看?”
“会不会是因民众闹事,把这里的商贩给吓跑了?”
蓝昊天漫不经心地答了一句。
“问问看。”
说着,柏清玄停步在一家烧饼店前。
“老板,麻烦给我包四枚肉饼。”
他声音柔和。
卖烧饼的老板是个有些年纪的汉子,他从炉子里取出四枚金黄酥脆的饼子,慢慢包进油纸里。
“给,四只饼子。”
蓝昊天抢先一步接过饼子,笑嘻嘻道:“谢谢老板!”
柏清玄朝店里看了看,大堂光线晦暗,一个人影也没有,疑声问道:“请问老板,为何店里生意如此萧条?”
那大叔抬眸看了他一眼,见他官袍加身,不禁面色凝重:“回大人,这年头大家都逃荒避难去了,谁还来吃我家饼子?”
蓝昊天拾起一枚肉饼,放在鼻前嗅了嗅,感叹一句:“真香啊!这么好的饼子竟没人来买,真是可惜了!”
他张嘴咬下一口,肉香扑鼻,喜不自胜。
“谁说不是呢!”那老板跟着唏嘘不已,“这可是我祖上三代的独门技艺,到了我这一辈怕是要失传了!”
蓝昊天心中吃疑,嚼了两口立忙咽下,道:“怎么就失传了?老板您没儿子么?”
“本来有一个,今年旱灾没的。”
说到这里,三人俱是一阵感慨。
“老板,本官是朝廷钦差,奉旨调查永州民众闹事一案。”
柏清玄彬彬有礼拱手一揖,继续说道:“您不用担心,本官且问你一句,蓝山县对你们这些商户征课如何?”
那老板上下打量他一眼,思索片刻后说道:“看在你是京官的份上,小民只说一句,征课不高,吃白食的多。”
柏清玄侧目看了蓝昊天一眼,见他吃得正欢,派不上用场,便顾自问道:“因为这个,所以街上店铺都歇业了是么?”
老板摇摇头不语,转身走入店里。
蓝昊天吃完一枚肉饼,才道:“柏大人,官员在地方吃白食太常见了,这人说得不假!”
“正因为说的是真话,本官才心忧啊!”
柏清玄摇头,提步离开烧饼店。
回至衙门里,伏纪忠已经等了一盏茶的功夫。
“柏大人,有结果了!”
柏清玄眸光一动,忙问道:“伏指挥使,你查出什么了?”
伏纪忠上前一步,凑近他道:“是禁军里的人干的,那人是金吾前卫的小兵,说是收了韩柳五十两银子才射的那一箭。原本韩柳交代的是让王大爬不起来,那小兵手一滑不小心把人射死了。”
“韩柳?”柏清玄面色一沉,“当时他不是一直立在我们身侧么?”
“下官也奇怪,所以刻意问了一句。”伏纪忠神色凝重,“那小兵说是韩柳手下的书吏亲手塞给他银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