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乃朝廷钦差,特来永州稽查暴动一事。”
话说到这里,牢房里的人相视一眼。
“本官问你们,为何要聚众闹事?”
柏清玄的声音威而不怒。
牢房里沉默片刻,倏尔有人开口答道:“回大人,官府清丈田亩时故意写大田亩面积,命草民每年多缴二两银子。草民家境贫寒,实在担负不起这笔税赋!”
“哦?”柏清玄压低声音发出一声惊疑,转首看向段容,“段大人,这些人说的可是实话?”
段容立时面色一白,道:“回首辅大人,都是胡诌罢了,根本没有故意写大田亩面积一事!”
“有!狗官莫要狡辩!”
牢房里一人忽然冲至栅栏前,忿忿骂道:“我家的祖田,世世代代都是十五亩,为何到了你手里就变成十六亩了!”
段容满面怒火,正欲再辩,柏清玄忽然插嘴道:“这位兄台,你家的祖田有多少年历史了?”
“回大人,”那汉子哭诉道:“草民的祖田是太祖皇帝建朝时,施行均田制分配给祖先的。草民绝对没有半句虚言,百余年来官府登记的数字一直都是十五亩。”
柏清玄斜眼看向段容,段容面色复杂,小声辩解道:“下官也不知其中原因,或许之前测量有误,毕竟是一百多年前测的,那时的度量单位与今时不同吧!”
“我信朝的度量单位从未改变过,”柏清玄目光凛冽,“段大人说的这个理由该是不成立的。”
“是啊,大人,草民是冤枉的!都是这狗官害怕我们上京城告密,才把我们关起来的!”
牢房里,那汉子使劲抓着木栅栏,情绪激动。
“这样,段大人。”柏清玄想了想,“先放他们回家,本官稍后去村里拜访乡民,问问具体情况。”
“大人,万万不可啊!”段容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这些人可都是刁民,一旦放出监狱,下官保不齐他们还会作何恶事?”
“让你放人就放人!”一旁的蓝昊天怒声喝道:“首辅大人带了两千精兵过来,还会怕这几个刁民么?”
段容面露难色,支吾道:“下官并非抗命不遵,只是、害怕中途出什么岔子,危害到首辅大人。”
“无妨,”柏清玄淡声道:“本官看他们只是寻常百姓罢了,段大人还是放了他们吧!”
“是,下官遵命。”
说完,段容便示意狱卒开门放人。
一群人欢天喜地,跪拜谢恩后匆匆离去。
“大人,”之前摇栅栏的汉子蓦然停在柏清玄跟前,跪下道:“草民愿带大人前往村子探查情况。”
“你?”柏清玄赫然一惊,上下打量他一眼,见他身材高大、肌肉虬结,一副孔武有力的样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叫石头,是个孤儿,大人尽管唤我小名便是。”
柏清玄正欲答应,却被一只手扯住衣袖:“柏大人……”
蓝昊天冲他摇摇头。
“无事,”柏清玄轻轻一笑,对段容道:“段大人,这人你认识么?”
段容抬眸,答道:“下官认识,确实是村里的孤儿石头。”
柏清玄冲蓝昊天颔首,蓝昊天这才松开手。
一行人出了县衙,带着两百精兵直奔村子。
“石头,你家祖田在何处?”
柏清玄从车窗探出头问道。
石头一路跟着队伍,恭敬回答:“回大人,就在村子东面,安林河畔。”
“段大人,田册带上了么?”
柏清玄冲一旁的段容问。
段容欠身:“带了。”
“走,去看看!”
说完命车把式轻扯缰绳,调转马头驶向东方。
石头家里的祖田方圆十五亩,外形轮廓并不复杂,大致可以看作一块不等边的方形。
“大人,这便是草民家的祖田。”
石头指着落了霜的田地,对车厢里的人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