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滴答答,……。
外面下起小雨来。
夜风清凉,秋意渐浓。
再过六天就是月底,也恰好是中秋节。
只是……贫苦人家的中秋节最没有节日感。
也只有年底时候,有那种热闹嬉闹的节日气氛。
关了房门,冯保亮回过身来。
“奶,怎么没见我哥?”冯保亮朝冯奶奶询问。
屋内有冯三叔,老三冯保孝,四妹冯宝妹和五妹冯宝花,唯独缺少了老大冯保顺。
炕上的冯奶奶瞅了老三冯保孝一眼,眼神疼惜而又充满无奈,“你爹让保孝也开始拉车,大孙换晚班,六孙五更去菜市场接活。”
冯保亮听了心中咯噔一下,感到了一股刺痛。
老三这才十岁。
虽然这混蛋小子不靠谱,又爱哭又爱告状又是个不改的铁憨憨,但是……在冯保亮眼里看来,他还是个孩子。
后世,这十岁孩子还是小学生呢!
就算眼下,十岁大的孩子拉洋车,除非是身体骨天资异人,几乎未曾看到。
“三叔,明天一早带老三去铺子。……我出去一趟。”
“啊?……这行吗?”
“等过一阵子,送他去学裁缝。”……。
“三孙,带上你爷爷的斗笠。”
“嗯。”……。
冯保亮戴上斗笠出了房门,朝外面走去。
夜空,淅淅沥沥的夜雨缓缓降落。
秋雨落在身上,凉气弱了三分。
“嘀嗒嘀嗒……。”雨点打落在斗笠之上,有一股沉闷声音落入耳中。
冯保亮斗笠来到胡同口,一路风吹雨打,让他内心渐渐平静下来了。
他远眺大街,夜雨下,人影仍然人来人往。
贫苦百姓都没有避雨的想法,他们有的背着东西,有的推着独轮车,有的驱赶着驴车,有的挑着担子,……急匆匆冒雨前行。
甚至……这些人影里面也有老人和孩子,他们全身衣服湿透,雨水从他们脸上流淌,这是一张苍白和麻木的脸,毫无生机。
冯保亮内心复杂,心情惆怅。
在大街转了一会儿,冯保亮买了二斤酱肉返回。
回到西厢房,冯保亮摘下斗笠,挂在门口旁墙壁上,合了房门。
冯奶奶见冯保亮回来,便询问外面下雨情况。
得知夜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冯奶奶面上浮现一丝愁色。
这大孙仍然还没有回来,她回里间也睡不踏实。
冯保亮把油纸包放在饭桌上,安慰冯奶奶。
这时候,老三冯保孝,四妹冯宝妹以及五妹冯宝花已经回去了。
房间只剩下冯奶奶和冯三叔。
炉火的大铁壶咕咚咕咚冒泡在响,在回应着冯保亮言语。
过了很久时间,外面传来车子动静。
很快,房门推开,老大冯保顺全身湿漉漉进来了。
他仿佛落汤鸡一般,眨眼功夫,脚下已经流了一摊水。
“奶,……车子都湿了。我拉进来烤一烤,明早老三能用。”冯保顺有气无力解释,他脸色略微苍白,神色疲惫至极。
“大孙,快来烤火。三孙,老三,你们快把车子抬进来,我来熬姜汤。”……。
等屋内安静下来,冯奶奶朝老大冯保顺关切询问,“大孙,没受寒吧?”
“没有……奶,人家姑娘……不喜欢我。这……婚事……没了。这……一百大洋……也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