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尤二狗问清楚了道路,跑了回来,给牛屁股后的粪兜系紧了些。便赶着车,穿过了六条车水马龙的大街,又交了一笔费用,顺利通过了内城关卡。
眼下是正月初五,年节的气氛还没有散去。虽是数九寒天,但整个内城却热闹非常,四处张灯结彩,往来的人口熙熙攘攘,有身穿青衫的文人墨客,有身着国外服饰的海商游人,还有穿着劲袍,佩戴刀剑,孔武有力的武人。
大符王朝的兵器法,城池之内只禁弓弩,不禁刀剑。故而,像薛慎这样的武人佩戴刀剑,游历全国,都是寻常的事。
尤二狗赶着牛车,过了约莫八千步的距离,来到了赤州内城东面的一家大酒楼门前。
迎面而来的是一个古色古香的七层楼阁,飞檐斗拱,临街而立,上面有大字金漆招牌。
“大爷,到了。这家酒楼,都说是赤州内城有口皆碑的好去处,您看成么?”
“醉生楼?不错。”薛慎翻身下车,抬头看了看大字金漆招牌,每一笔都深沉有力,笔锋如刀,让人印象深刻。他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这醉生楼,以美酒佳酿闻名,那价值二十枚金饼子一葫芦的“丹流霞”,就是出自这里。
据说这家酒楼也是花家的产业,名列赤州城八大名楼之一。是膏粱锦绣,击钟鼎食,醉生梦死之地。
薛慎从取出那守卫的钱袋,掏出一锭银子,想了想,又多掏了一锭,抛给了尤二狗:“这银子放在身上硌得慌,再多给你一锭吧。”
“谢谢大爷,小的谢谢大爷!”尤二狗接过银子,当即拜倒磕头,喜不自胜道。
来一趟赤州内城,不仅看到了这里的繁华,前前后后,还挣到了三两银子。这可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事。
“别跪了,是你应得的。”薛慎取出柴火堆里的色空剑和包裹:“二狗啊,出城时别走西门,以后也别在西门卖柴了,免的那守卫找你麻烦,自古是君子易处,小人难防。”
“小的明白。”尤二狗憨厚道:“小的以后就去南门卖柴。等晚些时候,这车柴炭卖了,小的就去南门探探门路,不从西门走。”
薛慎暗忖道:你的柴炭在南门那边可没有销路,那里已经被吴奇的“蜂窝煤”产业垄断了。
但吴奇也在招收贩夫走卒,一起扩大经营“蜂窝煤”的买卖,这尤二狗若能够加入他的麾下,也算是个不错的出路,至少不会再被城门的守卫欺负。
“二狗,早些卖了这些柴炭出城不好么?为什么要等晚些时候,这正月里的寒风可不好受,你还只穿着一身破衣服。”
尤二狗含糊说道:“这天再冷一些才好嘞……晚些的天足够冷了,这一车子的柴和炭,才能够卖的上价……”
看着尤二狗赶着那一头瘦骨嶙峋的老牛,拉着一大车的柴炭,渐渐远去,薛慎脑子里浮现前世的的一句诗,忍不住念了出来:“满面尘灰烟火色,两鬓苍苍十指黑。卖炭得钱何所营?身上衣裳口中食。可怜身上衣正单,心忧炭贱愿天寒。”
后面的诗,他记不清了。
薛慎甩开伤春悲秋的情绪,转身进了醉生楼。
不远处。
街道旁的一辆雕花红酸枝马车内,一名身材高大的丫鬟轻声道:“这人是武夫还是士子,居然能够吟出这样的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