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臣发现吐蕃骑兵所说的语言,跟另一条世界线的藏语大差不差,而他的前世恰好系统的学过藏语,所以很容易就能听懂。
“逃奴?”王臣心头微微一动。
这么说,这伙吐蕃骑兵并未识破他们的身份。
而是把他们当成了另外一伙人,逃跑的汉奴?
是了,自从陇山防线失守之后,生活在河湟谷地以及陇西的几十万汉人就全部沦为了吐蕃的奴隶,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
想必是有汉人不甘受辱聚集造反。
然后招来了当地吐蕃驻军的进剿。
王臣当即蹲下身,用力的拧动了两下长矛杆。
吐蕃兵顿时间惨叫出声,整张脸都扭曲变形。
“老实回答我一个问题,就给你个痛快,否则就让你生不如死!”王臣说道。
“你会说吐蕃语?”吐蕃兵先是愣了下,随即又看清楚了王臣身上的乌锤甲,这下终于反应过来,“乌锤甲?不对,你们不是逃奴!”
王臣不答反问道:“前面有多少吐蕃兵?”
吐蕃兵倒也硬气,骂道:“汉狗,休想套话!”
之后无论王臣怎么折磨,吐蕃兵直到咽气也没多说哪怕一个字。
不过对拥有两世经验的王臣来说,已经可以从中找出很多信息。
“行了,别忙了,毁尸灭迹已经没什么用了。”王臣招手示意众人聚拢过来,说,“刚被我们干掉的是一支斥候队。”
“甚?斥候队?”众人的脸色顿时变得难看。
斥候队每隔一到两个时辰就需要向主帅报讯。
这也就意味着,慢则两个时辰快则一个时辰,他们必定被发现。
深入敌国境内,一旦暴露行踪,凭他们这十九骑必定十死无生。
郑乙咽口唾沫,小声说:“队头,要不然我们上祁连山躲一躲吧?”
“没用。”身高近两米的崔河道,“吐蕃獒犬会把我们从地缝中揪出来。”
“躲,肯定是躲不过的。”王臣摆摆手又道,“继续往前走也必死无疑,我们唯一的活命机会就是立刻下山,沿河谷全速往大非川转进!”
“甚?往大非川转进?”崔河等人面面相觑。
“对,往大非川转进!”王臣沉声道,“虽然中间要横穿四五百里河谷,但是只要我们跑得比吐蕃人的信差更快,就一定能够抢在吐蕃人派兵截杀之前越过大非川,等到过了大非川,再往前不远就是沙漠,吐蕃狗就不敢再追了。”
“可,那不是回去了么?”郑乙呐呐的问道。
“对,回去。”王臣道,“我们直接回安西。”
“可是,可是我们的差事还没完成。”郑乙道。
“是啊,我们还没把信送到长安呢。”崔河也道。
“郭大将军和弟兄们可都在等着我们的好消息呢。”
王臣怒道:“你们是不是傻?命要紧还是差事要紧?”
按王臣的价值观,当然是命要紧,不管什么差事都得靠边。
而且王臣很清楚,就算他们把信送到了长安也请不来援兵。
眼下的大唐朝廷早已经自顾不暇,哪里还有能力发兵支援安西?
所以王臣的第一反应就是赶紧跑,趁吐蕃人还没反应过来之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横穿大非川,逃回安西。
然而,没有人响应。
现场一下变得安静。
只有山风猎猎吹拂。
令人窒息的寂静中,忽然响起踏的一声轻响。
定睛看,却是崔河用力踏脚,一边豁哈作声:“豁!哈!豁……”
下一刻,郑乙等十七人也纷纷跟着踏脚应和,再接着十八人就齐声歌唱了起来: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上、海风秋……
歌风低沉嘶哑苍桑,极具感染力。
一霎那间,王臣就什么都明白了。
崔河、郑乙他们什么都没说,却又什么都已经说了。
正如新中国是他心目中不朽的丰碑,大唐也是郑乙、崔河他们心中不朽的丰碑。
前世的王成可为新中国做任何事情,郑乙、崔河他们也可以为大唐做任何事情,包括牺牲自己的生命,因为大唐是他们的荣耀!
不自觉的,王臣也跟着低声歌唱起来。
说到底,他现在是安西军骑兵队头王臣。
唱完从军行七首,王臣刷刷刷就是几刀。
刀过处,昂贵的乌锤甲已经一片片坠地。
王臣再翻身上马,奋力一引横刀仰天长嗥。
“卸掉铠甲,扔掉长矛,多余的辎重也统统都扔掉!”
“所有人只留一袭轻袍,再带三天干粮!目标陇山,全速前进!”
下一刻,十九骑便携带着四十余匹战马向着陇山方向席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