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赶紧拔剑抵挡，可他们最高修为仅在武杰境还不会法术，很快就被飞剑逼到了岸边。

期间，手无寸铁的轿夫和身材瘦小的少年皆连殒命。

舒野此时可以肯定，彭宏文夫妻口中所谓的考验，都是欺骗，意在让弟子们心甘情愿地为论道宗卖命。

舒野闪身避开利剑，朝哑巴说道：“快趴下！”

他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地想推一下眼镜，伸出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这个身体，还没完全习惯呐。」

舒野前世为演好替身，与各类名家宗师切磋学习，精炼武艺，再加上参加格斗游戏，积累不少战术经验，若非身上有伤，灵明修士不足为惧。

紫菱剑与剩余几人僵持数个回合后，周欢失去了耐心。“你们要是乖乖跳进河里，还省的收尸。”

为了节省体力，她召回紫菱剑，用手指吹起一声哨响。

“御术，噬血恶蝠！”

少时，雪山木林间，不知何处冒出一群蝙蝠，陆续飞至冰河。

这些蝙蝠体型较大，通体深黑色，长相怪异丑陋，龇牙咧嘴扇动着翅膀甚是骇人。

一位体型轿瘦的弟子骂道：“该死，是主教统御的怪物，那家伙平日最爱拿它折磨我们。”

噬血恶蝠受周欢控制，环绕着众人撕咬，围攻，发出阴森叫声。

“呲呲嘶嘶嘶……”

它们的叫声嘈杂刺耳，惊扰心神，能够激发猎物内心的恐惧，即便是胆识过人的意象境强者，遇见了也颇为棘手。

“救命，啊啊啊。”年少的女弟子被吓得哭嚎起来。

“我的娘啊，娘啊。”瘦小的少年两腿发软，踉踉跄跄地往冰河里爬去。

所有人仓皇失措，吓得手脚不听使唤，无力反抗，慌不择路跳进冰冷的河水里暂避。

唯有舒野和哑巴，以及余梦姗留在了岸边。

余梦姗被空中的恶蝠吓得跪地抱头，在雪堆上缩成一团。

“啊啊。”她放声哭泣，样子十分凄惨。

“你怎么不跳河里？”

舒野一面躲闪恶蝠一面问道。

余梦姗支支吾吾，言语失控，“啊，啊我……我不会游泳。”

蝙蝠群追击不到河里的少年们，便全面围攻岸上的人。

余梦姗浑身颤抖，失去了抵抗能力，很快被蝙蝠咬伤了腿脚。

其余的蝙蝠如同厉鬼一般，集中围困住舒野和哑巴，撕咬他俩的身体，尖锐的叫声不绝于耳。

哑兄凭借敦实的身体冲出围困，用他的臂膀和后背帮两人挡住恶蝠。

“啊诶，啊诶。”他心惊肉跳，只是叫不出来。

恶蝠在灵明境的周欢手中，杀伤力有限，她转而控制紫菱剑突袭过去。

霎时间，剑刃穿过了哑兄的躯体，鲜血喷涌而出。

舒野怔住了，眼睁睁看着哑兄倒在了自己的面前。

“不……”

舒野慌了神，伸手扶住哑兄，却见他张开嘴喘息几下，嘴唇微微颤抖，流出的血液浸入了冰河。

舒野顾不得眼前恼人的蝙蝠，捂着他的伤口，安抚道：“别怕，我马上就找人救你，你不会有事的。”

哑兄皱起的眉头逐渐舒缓，他对舒野露出笑意，平静地接受死亡降临。

“为什么！”

强烈的悲痛之情涌上舒野心头，他唯一的朋友离开了。

“呲嘶呲嘶……”

耳边恶蝠叫声似乎越来越疯狂，扇动翅膀，凌乱的飞影像是鬼魂袭来。

源源不断的恐惧、压迫和内心深处的悲伤冲刷着舒野的内心，他头皮阵阵发麻，如堕冰窟，心跳也跟着加速，思绪混乱起来。

舒野仿佛看见自己身处一片黑暗虚无的境地，群魔恶鬼形成巨大的黑幕。

一双双奇形怪状的魔瞳在黑幕中忽隐忽现瞪着自己，黑幕塌下来，压得他无法呼吸，四肢奋力挣扎却无济于事。

「真是久违了！这熟悉的精神折磨......」

舒野咬着牙握着拳头，坚持着，感受着，品味着，他退无可退。

无助到极点时，恍惚间，他感到有人搭上自己的肩膀。

舒野回过神，正是哑兄。

哑兄没有开口，心声传入了耳中。

“不要再逃避了。”

舒野双眉紧皱，痛苦掩面，避开他的视线。“闭嘴！”

“你很清楚我只是你想象出来的朋友，去真正活一次吧，去交真正的朋友吧。”

舒野转而凝视着哑兄，却像是在凝视着内心深处的自己。

手上沾染的血液不属于哑兄，属于被紫菱剑伤到的自己。

哑兄从来都不存在，没有人愿意接触哑兄，并非是嫌弃一个哑巴，而是因为他并不存在。

是舒野来到这个陌生世界后，为了减轻孤独、痛苦、无助而创造的幻觉，这个幻觉他一直不愿意打破。

舒野前世因患有人格分裂，多次接受催眠治疗，久而久之，他学会控制眼前出现的景象，并进行自我催眠。

“......”

望着哑兄的身影缓缓消失，舒野释然了，长舒一口气。

一股不屈的意志开始从他心底里冲出，掩盖了恐惧消除了痛苦，助他破开了黑幕。

「醉—神—游」

无声的呐喊下，周围一切都静了下来，也失去了色彩。

白日醉梦，神游天外，自我催眠的能力被他唤作“醉神游”。

眼前黑暗虚无的境地随之瓦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祥和宁静的海滩。

舒野紧绷的脸变得舒缓，目光变得有一点呆滞，满足。

环绕在身边的恶蝠映射眼中。

他的大脑将其加工成了飞鱼。

舒野挺直了腰身，神色严肃认真，在勇气和自信的加持下，气势显得与众不同。

他捡起别人丢下的剑，以迅雷之势将扑在自己身上的恶蝠，以及余梦姗头上脚上的恶蝠干净利落地斩杀。

潜藏在水下的人，发现恶蝠被人吸引走，陆续探出头，看向岸边。

周欢眉头一皱，没想到会有人敢直面恶蝠，“怎么会？难道你不怕噬血恶蝠？”

舒野淡然道：“我来到这世界后，自以为摆脱了精神痛苦，想不到此刻还能深切地感受到……”

周欢闻言不明其意，轻蔑地说道：“哼，胡言乱语，想来是被吓傻了。”

舒野看着周欢，低眉轻笑，“就像癔症发作了一样，我可白日醉梦，神游天外，此时我已将蝙蝠看作成飞鱼，便不过如此。”

他目光如炬，舞动剑刃，剑刃所到之处，恶蝠随之一分为二。

周欢惊异地瞪大了双眸，“荒唐，你明明被我的紫菱剑砍中了肩膀，应该剧痛不止无力反抗才对。”

舒野剑指周欢，展露出淡然而又隐含着骄傲的神情，语气坚定地说道。

“醉神游，心无骛，我自安然无恙，毫发未伤。”

他通过催眠使自己忽略了痛觉。

余梦姗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浮在河里少年感叹道：“还有这种招数？这是自己骗自己？”

“是啊，但这怎么可能做得到？”女弟子不解道。

周欢气愤地再次催动紫菱剑悬在空中，配合所有蝙蝠形成一道模糊的鬼影。

“蝠影缠杀！”

舒野轻抚眉骨，冷哼一声。

“醉神游，演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