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荏苒,二十年如白驹过隙,一晃而过。\t
这天正是农历八月初十,一轮明月高悬半空,如水的月华洒满威州大地,夜晚清冷而又寂寥。出得城来,往东骑行约半个时辰,便会看到一片广袤的原始森林,里面怪石嶙峋,古木参天,越往上走,越是难行。森林深处,忽有如萤火般的亮光闪动,走得近来,原来是一户人家。几间低矮的茅屋搭建于潺潺流淌的溪水旁边,那闪动的亮光便是从门缝中漏出的灯光。
透过门缝瞧去,只见昏黄的灯光下,一位老妪正埋首坐在床头做着针线活儿。她朝里面坐着,背对门口,虽然无法看清她的脸庞,但从她瘦削的肩头和微驼的背影中可以看出其已年过六旬,不过穿针引线之间,动作却甚是熟稔,想必是位经常缝缝补补的勤俭持家之人。
此时一阵晚风拂来,吱哑一声将虚掩的房门吹开,也将屋里的油灯吹得忽明忽灭。老妪担心油灯会被风吹熄,于是停下手中针线活儿,起身去关房门。
哪知一手刚搭上木门,门外突然窜进一个黑衣人,手持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向她胸口刺来,动作是无比地迅疾和麻利,想必这人已在门外埋伏多时,专等她走到门口时才下手。
事起仓促,老妪已来不及侧身闪避,在这电光火石般间手腕一沉,一掌拍向那人手腕。
只听“呛啷”一声,那人匕首掉在地上,慌忙一个跟头翻出门口。
老妪并不追赶,倚门望外。这才发现院里不知何时已多了几个黑衣人。这些黑衣人个个脸上戴着恐怖狰狞的面具,手中握着奇形怪状的兵器。他们每个人又高又瘦,站在黑地里就像一根根黑木桩直刺苍穹,让原本明朗的夜空黯然失色,星星仿佛也惧怕他们似地躲进了云层。
“七煞星!”
老妪一看这些黑衣人的打扮和手中所持的兵刃,便已猜出了他们的身份,不由心中一凛。
原来“七煞星”是一母所生的七胞兄弟,按黑、红、绿、黄、白、紫、蓝七种颜色排序,老大黑煞,老二红煞,老三绿煞,老四黄煞,老五白煞,老六紫煞,老七蓝煞。他们均出生于大魏南端的海上岛国--大?国,虽是江湖人士,却长期为大?国朝廷卖命,个个武功高强,手段毒辣,作恶多端,臭名昭著。
老妪一眼望过去,故意装作没有识破他们的身份,咧嘴笑道:“今晚清风叩门,原来是有客人降临。各位若不嫌弃寒舍简陋,进来小坐如何?”
刚才那个用匕首偷袭老妪的黑衣人便是七煞中年龄最小的老七--蓝煞,此时他已窜到站于居中位置的黑煞身边,低声报告:“大哥,中了!”
他说话之间左手托着右手,表情甚为痛苦,想必右手腕骨刚才已被老妪一掌击碎。
黑煞满意地点了点头,一丝狞笑浮于脸庞,嘴角往左边一努,示意蓝煞退下,然后跨前一步,嘿嘿笑道:“娘娘,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们七煞七兄弟终于找到您了。刚才七弟并非故意冒犯,而是想试探一下您的身手。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娘娘的身手却还是如此了得!”言罢朝老妪鞠了一躬:“黑煞率众兄弟见过娘娘!”
其余六煞也跟着微鞠一躬。
老妪冷笑一声:“哦……原来是七煞到了,怎么都这般鬼鬼祟祟?你们七兄弟不在大?国为朝廷效力,跑来大魏所为何事?”
黑煞毫不在意老妪的责骂,又鞠一躬,客客气气道:“娘娘,深夜叨扰,还望您老人家恕罪,我们兄弟七人来意无它,想必娘娘心中已然明白,就是想向您打探公主刀的下落……”
“哦……打探公主刀的下落?”老妪沉声问道,目光犀利,如两道闪电扫向黑煞。
黑煞心中发怵,不敢与她对视,连忙将目光从她脸上移开。
老妪双眼在七煞恐怖狰狞的面具上一一扫过,厉声喝斥道:“你们七个人模狗样的东西,今晚偷偷摸摸出现于此,老身还以为你们会给我带来大?国的什么好消息,没料到你们竟也和那些江湖败类一样,心怀叵测,觊觎宝刀!”右手扶着门框,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语音突然变得无比地悲怆:“罢了……罢了!这条路是你们自己选择的,有道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实话告诉你们吧,公主刀的确是在我这儿。你们若一定想要拿走,先去问问他们是否同意吧?”言罢,伸出右手,望西边一指。
七煞没有料到老妪竟答应得如此干脆,喜出望外,一齐顺着她的手指往西边瞧去。
只见西边是一座小小的山丘,山丘上光秃秃的,除了裸露的黄土和白石,并没有其他人或物。
七煞面面相觑,不知老妪肚里埋的是什么药。黑煞向六个弟弟使一眼色,示意大家勿动,然后如黑鹰般掠起,一个箭头蹿向山丘,要去弄个明白。
到得山丘跟前,这才发现山丘上插有很多木桩,而且每根木桩上还写有几个歪歪斜斜的大字。
--原来这是一堆乱坟,那些木桩就是简易的墓碑!
黑煞心中直喊晦气,但强烈的好奇心又趋使他不得不去了解清楚,于是借着月光,仔细一瞧:
南海镖局总镖头熊擒虎之墓
少林寺明性大师之墓
沙河帮帮主冯贵山之墓
峨嵋派心缘师太之墓
武当弟子张太仁之墓
……
一共29座坟茔,其中还有2座培的是新土,竖的是新砍的木桩,想必是最近才埋进去了2人。
黑煞默念着墓碑上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恍然大悟--最近十年以来,江湖上各门各派的一些头面人物突然一个一个地离奇失踪,亲属和弟子遍寻不得,原来他们早已静静地躺在这个籍籍无名的小山丘。想必他们都是来找娘娘打探公主刀下落的,最后却一一被她所杀……
黑煞想到此处,只觉背心冷汗直冒,急忙连滚带爬,逃离那堆乱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