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迟迟没有回应,宋新瓷问道:“你不是亲口说过,不求修仙长生,只求当下吗?”
“还是算了吧,我现在一见你就会想起丑丫那张脸,实在是喜欢不起来。”
“你这是逃避,云逸,你都不敢看我了。”
是的,云逸已经不自觉移开了目光。
宋新瓷不依不饶,追问道:“你怕我?”
云逸盯着烛火,“我并非怕你,我只是觉得与你牵扯过深,不是一件好事。”
“我是恶人?”
“寻常的善恶很难评定你。”
“你就这么了解我?”
云逸心中冷笑不已,或许我不够了解现在的你,但我却知道未来的你会是什么样子。枭雄,这个词很难放在女子身上,但放在宋新瓷身上毫无违和感。
她是那种深知自己要什么,以及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类型。在云逸看来,这世上没人能真正降服她,包括魔宗的宗主,包括天上的仙人。
有些人生而不凡,注定要搅弄风云。宋新瓷六岁被接回葬剑谷,七岁入炼气境,九岁入化神境,十六岁入返虚境,成为了三界九州修行最快的人。
更恐怖的是,她如今年纪轻轻,却已经距离合道只差一步。
不,或许连这一步的距离,都已经没有了。
所以云逸注定只能仰望这个女人,而无法与她平起平坐。现在两人相处看似和谐,可随着日子久了,差距越来越大,关系总有一天会被打破。
他已经受够了这种生活,这一世绝对不要重蹈覆辙。
宋新瓷仍不甘心,她不明白,以她的魅力为何无法折服一介书生,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还是说云逸可能喜欢男人?
尤其两人还身中同心蛊,按理来说他应该对自己倍加依恋,而不该是这样若即若离。
宋新瓷忽然问道:“你有龙阳之好?”
云逸惊讶道:“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真的没有?其实魔宗风气比较开放,如果你喜欢男子,或许可以在那里找到……同道中人。”
“你别再胡思乱想了,我纯粹只是有自己的想法,不想成为谁的附庸。”
宋新瓷说:“可我感觉得到,你很抵触我。”
云逸叹了口气,他就知道宋新瓷心思细腻,自己对她的态度古怪,她绝对察觉的到。但前世的事情无法当成解释,他又该如何敷衍过去呢?
想了许久,云逸反问道:“其实从你刚才领悟太上忘情真意的时候,你的修为已经完全恢复,甚至……更上一层楼了,对吗?”
宋新瓷目光闪烁:“居然被你看出来了。”
她如今已经与“太上忘情”完美合道,成为了世上最年轻的合道境。
“我还知道对于现在的你而言,这个无名小镇已经再无牵挂,你留在这里,只是为了等待极乐天王,给他致命一击。”
“你果然……很懂我。”
“所以我们不是一路人,如果我是你,永远也修不成太上忘情。即便眼前的父母都是幻像,我也绝对难以割舍。你可以笑话我优柔寡断,但这确实是我最真实的想法。”
宋新瓷真诚道:“我不会嘲讽你。说实话,如果我们认识得早些,若你能幼时开始修行,或许我们会是一类人,可以共修大道的那种。”
云逸说:“遗憾的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你说得对。”
“之前你说,你欠我一个人情。”
“你想用这个人情,换我不得强行带你去魔宗?”
“是。”
屋外不远处传来一声惨叫,应该是宋府出了变故。
“云逸,在我回来之前,你仍有机会改变你的想法。”
说罢,宋新瓷居然直接穿着一身喜服走出婚房。她一手提着希声剑,乘风踏月,站在屋檐看向远方。
只见无名小镇已经被屠戮一空,到处都是血腥气息。这自然是极乐门的手笔,他们一直秉承着斩草除根的信条。
如今小镇只剩北边没有惨遭毒手,但也离死不远了。
或许是不想被这些人打扰秋清怜的兴致,宋新瓷主动出击,将所有杀手拦在了宋府门外。
她出手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每一剑都要带走数条性命,只是一番剑舞的功夫,就把极乐宝塔送来的门徒杀得一个不留。
然后,极乐天王怒发冲冠,发誓要将宋新瓷格杀在此。
这场大战,云逸无心观看,他知道自己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他换回常服,将大红喜服叠好工整放在喜榻上,眼神莫名有些感伤。
今日发生种种,就当成黄粱一梦吧。从今以后,你我各走各路,永不相见。
出乎意料的是,当云逸走出婚房,却发现宋广林站在院中,面朝大门方向,神情满是担忧。
秋清怜倚在男人怀中,似乎已经睡去。整座无名小镇也陷入一片死寂,院内的下人毫无声息,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
唯独宋广林仍然保持清醒。
宋广林没有回头,他问:“你要走了?”
他神情忧伤,不似其他执念所化之人,大都麻木。
云逸此时心中已有猜测,反问:“您……还不走?”
“我想再看看她。”
“您还是放心不下。”
“自家女儿,就算入了合道境,当父亲的难免还是牵肠挂肚。”
云逸恍然大悟,原来秋清怜用一身修为换了一个家,但这个无名小镇却是由宋广林苦苦维系着。
凭空创造一方足以让上百人生活的乐土,这简直是神仙手笔,对宋广林的消耗之大可想而知。
云逸感慨道:“既然您如此挂念,为何不让她知道。整座无名小镇都是您用修为苦苦支撑,只为圆秋姨一场花好月圆的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