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笑着问,与那人问他的第一句语气相似,心中暗笑,也算是小小报了一仇。
《永州八记》是贬谪之作,自带一股忧愤之气,与他那副隐士做派迥然不合。
那人有些惊讶,望了一眼王阳,道:“你知道我在读什么书?”
王阳腹诽,这是我在那一世的中学教材,不知道才怪。
“柳子厚的大作,读书人如何不拜读?”王阳云淡风轻地回道。
那人咦了一声,放下书,又把王阳细细打量了一番。
“小兄弟年纪不大,涉猎却广,不知是哪家子弟?”
他看王阳衣着朴素,却知道《史记》和柳宗元,心中不由大为诧异。
他自己在王阳这个年纪,一心都在四书五经上,哪有余力看这些文史杂书?
“不是什么子弟,只是喜欢看看而已。”
甄士隐送他的那一大堆书,大部分都是文史,他读书写文累了,会翻出来看看,作为科举八股的调剂。
“只看杂书,不看经义,师长不责备么?”
那人以为王阳是爱好文史,却不合常理,但凡是读书人,在王阳这个年纪,应该主攻经义才对。
“我只是偶尔看看,学业当然还是以经义为主。”王阳也不隐瞒。
那人又咦一声,站起身来道:“利用刑人,用说桎梏,以往吝,你可知何解?”
这是《易经》中蒙卦的第一爻,王阳不假思索回道,“意思是在开蒙的时候,要用规范和刑罚来使人进步,但只知罚,而不引导,将来会很艰难。”
那人笑着点了点头道:“久闻净空山天下奇观,不意奇中更有奇观,此行不虚了!少年,你师从何人?”
王阳道:“齐封社学齐敬山老夫子。”
那人略一思索,似乎没听过,问道:“不意乡野贤才如此之多,尊师是何功名?你读了多久了?”
王阳坐下来,抓了几片牛肉塞进口中,笑道:“我这兄弟说的不错,你的问题是很多,容我先垫垫肚子。”
王阳问了王公子,还是不吃,接着道:“我恩师是秀才出身,我跟着他读书,还不到一年。”
那人愣在原地,奇道:“你书读到哪里了?”
王阳手上吃肉不停,一边吃一边道:“四书已经读完,这几天刚刚买了五经的书在看,时文嘛,也是刚刚会写而已。”
那人呆了半响,喃喃道:“难道他是天才?”
王阳凭着过目不忘的能力,读书的进度远胜旁人,类似的话已经听过太多次了,也不以为意。
“你还没说你呢?你一介道士,怎么跑到佛家之地,读儒家之书?”
那人听他问的有趣,笑道:“我是个教书先生,攒了束脩就出来游山玩水,不是什么道士,只是这衣服穿着舒服而已。”
王阳想想也没错,明人是喜欢没事把道袍穿在身上,流俗绵延至今朝,可能风俗还是如此。
王阳怕王公子饿坏了,想早点下山吃饭,站起身道:“有劳款待!”知道他也是读书人,拱手一礼,准备告辞而去。
不料那人问道:“不知你可有经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