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抬腿正准备进去，却看到一个满身华服的中年胖子从房内走了出来。

王阳进来见了礼，抬头看那谢师爷，唇边一抹黑须，却是个儒雅随和的中年文士。

谢师爷问了几句跟虞书办问的差不多的问题，就不说话了，定定看着王阳，意思是等他主动开口。

王阳心里记得虞书办交代的话，嘴上却说不出口，此生第一次进县衙，就要走后门吗？

他定了定神，说道：“小子此番进城，原只想投亲访友，不意这鱼能入大人法眼，不胜感激。只是此事甚大，不管是秋猎还是进奉，都关乎一县脸面，在下年纪尚小，不懂陶朱之道，不敢自己做主，还要请示家翁的意见，请大人见谅。”

谢师爷见他年纪尚小，应对颇有条理，也挑不出什么错来，哈哈一笑道：“那就快去跟家人商量，这鱼我也要今晚先试一试味道，真若不错，才有报上去的把握。”

王阳暗骂一声老狐狸，两边这是打起太极了，意思是你不把回扣说明白，我就不上报。

王阳无他话说，当即谢道：“小子告退。”

虞书办没有跟出来，跟谢师爷说道：“这孩子年纪不大，倒有点定力，见到大人不慌不说，还能说出这一番话。”

谢师爷道：“不必管他了。刚刚周老二来说，他另寻了一批冷水桂花鱼，如果选用，可分二成利。”

虞书办道：“老河州我亲自去看的，哪还有鱼在？想必是在玩什么把戏。”

谢师爷道：“此事你我保密，还有谁知？”

虞书办皱着眉道：“每年大典之前，各位大人要试味的，这鱼年年吃，如何瞒得过？”

谢师爷道：“县尊大人年初才到任，没吃过，尝不出来的。乌老爷那里，只要进奉国公府的数量不差，应该也不会放在心上，周老二这鱼二十五文一斤，我们按二十八文报给他，比往年的三十文还便宜，帮他省了钱，料想乌老爷也不会说什么。”

虞书办点点头，忽然想到一事：“听说今年国公府的子弟会来，他可是吃过见过的，会不会被发现？”

谢师爷笑道：“更不足虑，听说国公府都是一片纨绔子弟，哪里分得清这些。”

虞书办心想反正我的差已是交了，有事也怪不到我头上，说了几句准备退出来。

谢师爷道：“你问问那小子，二十文一斤，抽三成，能不能做。此外，你此次也辛苦推荐了这一趟，喝他两杯酒也是应当。”

他这话的意思，王阳既然是虞书办举荐来的，如果同意，也要卖虞书办一个面子，每斤再取两文，是留给虞书办的。

谢师爷看王阳年纪不大，对自己这一手很有信心，这样一来，既能多赚，还笼络了属下，手腕着实高明。

虞书办面上笑着答应，心中却在犯嘀咕，按谢师爷的算法，二十八文的鱼，准备报给王阳二十文，还要每斤抽六文，加上自己两文，每斤只留给王阳十二文！

虞书办自己那两文就算不要，谢师爷也是二十八文净拿十四文，直接拿了对半，下手着实有点太黑了。

他心里没底，现在的关键是看王阳怎么说了。

虞书办走到堂外，见王阳果然还在等着，笑道：“另一处找到了冷水桂花鱼，二十文一斤，这下倒好，有两处了。”

嘴里说着两处，手上却伸出三根手指，指了指房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