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手艺的都到我这里来登记!”在另一张桌子后大喊的是卢辰(卢管家)。
晒谷场的这些人,全是这几天投奔而来,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凌成仕和卢辰的任务,就是对这些人进行筛选和甄别。
昨晚,许山海特意把他们找去,知会二人,如果他们愿意留下,饷银将参照“把总”的标准领取。并且允诺,他们二人可另外分得三十亩的安置田,用于安置家人。
直白点说,之前卢、凌二人帮文昭象做事,无非是赚得薪资养家糊口。现在如果留下,不但银钱比之前多,还能分得三十亩的安置田,这可比之前的每月一石米更加有保障。
其实,这段日子相处下来,他们二人本就有留下来的念头,现在许山海给出了明确答复,二人几乎不假思索就答应留下。
国兴军原本有一百六七十人,前两天,周家兄弟从南宁府带回来五十多人,再加上,昨天从州城赶来投奔的三百多流民,眼下可谓是实力暴涨。且不论这些新加入的人有多少战力,起码现有的五六百人,聚在一起,颇有声色。
徐子晋站在大石碾旁边,眯起眼,看着晒谷场上挤得满满当当的人。
巡视半响,他像是想起了什么,扭头对身边的林宗泽说道:“三哥,俘虏怎么处置,你得赶紧拿个主意!且不说百十号人每天要吃多少粮,老是把他们留在身边,终会是祸害。”
停下了巡视的目光,林宗泽停顿了一会儿,慢悠悠的说:“我原本想把他们拉到河边,统统砍了,一了百了。”说到这里,林宗泽的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可是,没一会儿,他的眼神又暗淡下去,无奈的说:“但是,许老弟说,杀俘不祥,并且,担心官府拿这个做文章,泼我们一身脏水,时间一长,我们恶名在外,会失了民心。”
其实大明军中,一直都有“不许杀俘”的军规,但是在辽东,面对女真人的残暴,官军将领中,真正能够做到不杀俘虏的没几个。杀了俘虏,把首级砍下,军功一样不会少,还免去了押送俘虏的麻烦。所以,虽有军令,但是,私下里杀俘的事,屡见不鲜,各级长官也见惯不怪,睁只眼闭一只眼,当做没看见。
把那百十个巡检兵丁,统统杀了,确实省事。可许山海说的一番话又句句在理。林宗泽听后也无法辩驳,只好用一句:“读书人想的就是长远”来结束话题。
“他说得也在理,可这事儿不能总拖着,还是要有个解决的办法。”徐子晋点了点头,就算是粗人,也终究爱惜自己的名声,没谁愿意被栽赃成杀人狂魔。
“嗯,我回头听一听他的想法。”林宗泽点了点头。
“对了,三哥,还没找到合适的地方建营地吗?”既然处置俘虏的事,林、许二人意见不统一,徐子晋不想掺和进去,至于最终怎么处置,让他们俩去协商。
“建营地的事,原本我已经有打算,只是突然间来了那么多人投奔,干脆晚上我们几个议一下,把这几件事一并解决。”几天时间,国兴军的人数由一百多人,暴涨到五六百人,属实让林宗泽有点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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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许山海耐着性子,仔细的听青壮们的问题,直到他们说完。
“你们关心的问题,我现在就可以给你们一个明确的答复:
1、凡每户有两丁加入国兴军,可分得三十亩安置田
2、要取得安置田,需从原户籍中迁出,在安置田所在地重新登记户籍。
3、安置田的公粮缴纳标准与普通田地一致。”这是之前在偏房中,许山海、林宗泽他们已经定下来的章程。
之前,许山海本想把这些章程,交由罗桐与几位村贤,让他们去对村民们做宣讲。现在青壮们找上门,许山海正好趁这个机会,与他们细述一番。
这些青壮中,不单单有木民村的人,还有好几个是四和村的村民。通过他们,这些消息不但会在木民村中流传开来,四和村的村民很快也会知道。
“你们想家人不再挨饿,日子过好一点,这种心情,我能理解。可是,我们并不希望,大家为了能多分田地而加入。“许山海缓缓的站起身,脸上的笑容也慢慢消失。
“我们举义旗,不单单是为了某一个人,或者是为了某一群人,而是要让天下人都不再挨饿,不再被欺凌。‘少有教,老有养’、‘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天下大同才是我们的目标。”许山海一边说,眼神一边徐徐的扫过每一个人的脸庞。
他的语速很慢,因为他没有把握,自己的说辞,这些青壮能听懂多少。
“把田地分给大家,是希望每一个人都有饭吃;把官府的人赶跑,是希望不再受欺压。可是,朝廷和官府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们会不断的来围剿我们,因为只有把我们杀了、赶跑了,他们才能像以前那般掠夺你们的土地,抢你们的粮食,强征你们去做苦力。“许山海在院中踱着步,他要通过这样的机会,把国兴军的政治纲领宣扬出去。
“确实,我们需要更多的人,因为外面还有更多的人需要解救。只有我们强大了,才能让更多的人有田耕,有饭吃。可是,我也希望你们能明白,选择加入,不是为了别人,而是为了自己身后的父母兄弟,为了他们能过上好日子。
因为,将来会有千百个与你一样的人,为他们的亲人与你站在一起!只有我们大家一条心,才能护得所有人的周全,而不是心中打着小算盘,为了能多分几亩地。”许山海停下了脚步,因为,他看见,青壮中已经有几人羞愧的低下了头。
“所以,我希望你们回去好好想一想,如果你们愿意为了家人而与我们一起干,我们欢迎!如果,你们只想把田种好,我们也高兴,毕竟缴了公粮,也是在支持我们!”许山海明白,讲大道理,青壮们不见得听得懂,反倒是事关家人这种与他们切身利益相关的话,更能打动人心。
说到这里,许山海停了下来,他觉得,应该给青壮们时间,让他去回味,给他们时间去思考,让他们自己做出选择。
“小先生的话,你们都听明白了吗?”一旁的罗桐不失时机的接过了话头。
“如果你们都听明白了小先生的话,就回去好好想一想吧,想好了再来找我。”罗桐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