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帐之内,就连几张由石块与木板拼凑而成的简易床榻之上皆躺满了伤员。
尚有行动能力能坐着的兵士则倚靠在凳子上,军医们忙着止血、包扎与各类救治工作。
陆子衿女扮男装前来这药帐帮忙已过了三日。
自与南宫珣视察过城门防守的次日,她便径直来到了营房。
她曾仔细查验南宫将军辞世时所卧的床榻,却未发现丝毫异样之处。
战事突起,伤员源源不断地被送来。
因陆子衿略通医术,便留在药帐协助卜大夫。
卜大夫面容清瘦,双眼深陷于眼窝之中,然而那目光却明亮而有神,眼眸里始终带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陆子衿实在难以将这位慈爱悲悯的老大夫与毒害南宫将军的疑凶联系起来。
一年轻士兵,断了一臂,疼得浑身颤抖,痛苦地吼叫着。
卜大夫眉头紧紧蹙起,眼中闪过一丝痛楚,但手上的动作愈发沉稳,口中还不时低声宽慰:“莫怕,莫怕,有我在。”
陆子衿强忍着喉间阵阵翻涌的恶心之感,脸色苍白地用酒精棉团为一名士兵清理那已然腐坏、脓血四溢的伤口。
“我来。” 卜大夫重新取了一个新的酒精棉团,细致入微地清理着创口。
陆子衿退至一侧,只见卜大夫眼神凝重,全然不顾那刺鼻的腐臭气息与污秽之物。
夜间,双方暂且休战。
主将营房之中,南宫珣又匆忙与众将领商议作战计划的调整事宜。
陆子衿见会议即将结束,便将伙房为南宫珣预留的饭菜端了进来。
“你觉得他如何?”南宫珣接过陆子衿递来的筷子问道。
“毫无破绽。” 陆子衿也一直未曾用餐,端起饭碗,吃了一口说道。
这几日忙碌异常,用餐皆是争分夺秒,此刻也顾不上细嚼慢咽了。
“但我依旧觉得是他。” 只因当时在场之人唯有他,医毒本就同源,对于一名医者而言,想要毒杀一人,实在是易如反掌。
“他没有作案动机。”南宫珣说道。
是啊,究竟是何缘由?
经过这几日的接触,陆子衿能够笃定对方是一位心怀仁爱的大夫。
“唯有一个可能,仇杀!”
南宫珣大为震惊,这一推测比说卜大夫是凶手更让人难以信服。
因子衿坚持认为卜大夫嫌疑最大,他这次到了边关便查了文书。
“我查过军中文书,他的兄长机敏,为人重情重义,同批将士中升迁也是最快的,三年便做到了大伯手下的郎将。”
“他的兄长是如何死的?”
“与祖父、伯父们那一次一同战死沙场。”
陆子衿端着碗,握着筷子,思索片刻后道:“若真与卫国公府有仇,如今你来到此处,待时机成熟,他不会按兵不动。”
南宫珣薄唇紧抿,目光晦暗地凝视着陆子衿。
陆子衿夹了块肉片到南宫珣碗中,“先吃吧,你在明他在暗,眼下我们什么也做不了。”
因南宫珣一直采取防守策略,再加上雁门关的天然险阻,战事一连几日都处于胶着状态。
南宫珣站在城墙之上,透过望远镜瞧见在队伍前列被亲兵卫队重重围护的慎图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