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昭昭勾起唇角,假装没看见随宁垂在身侧,颤抖的尾指。
……
同一时空的另一处,故事中的另一个人同样泪流满面。
随英半靠在病床的床头,强忍着撕扯伤口的痛意伸手去够柜子上的钱夹。
张志刚于心不忍地先一步拿起,放在随英的手上。
棕色的钱夹内页,夹着随英兄妹两人的合影,照片上的随宁还是国内高中常见的学生头。
随英爱惜地抚摸着照片,“在宁宁刚出生的那年,家里贷款买了一辆二手车,准备拉货挣钱。谁料车刚买回来没多久,我爸半夜拉货的时候,刹车忽然失灵……车辆报废,当场死了两人。”
随英声音哽咽,“那个时候的车险没有如今齐全,我们赔不起钱,父亲蹲了四年大狱。”
“我爷爷奶奶家里怕我们沾上他们,当场断绝了关系,我妈背着妹妹,带着我背井离乡,去盛城讨生活,我妈是从那时候开始卖水果。”
“一箱橘子将近一百斤,她每日上上下下不知背了多少趟。”
“每日,她出去卖水果的时候,我就负责带宁宁。就这么过了四年,我爸出狱,他们开始一起卖水果。”
“就在我们都以为日子会好起来的时候,开始城市规划,不让随意摆摊儿。”
“我爸妈没什么文化,又有案底,也找不到其他工作,换来换去,还是只能卖水果。他们也知道不能随便摆摊,可是他们付不起摊位费。”
随英声音叹息,“偶尔被城管抓到,不仅当天的收入没有了,还要交罚款去赎车。”
“有道是贫贱夫妻百事哀,日子还没有起色,家里的老人又得了绝症……”
随英闭上眼,似是不愿回想从前,“我们一家四口,挤在不足三十平的房子里,直到我上大学……就在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爸妈也全部去世了。”
他声音沙哑,“因为早些年过度劳累,再加上一些遗传病……”
随英惨然一笑,“当时,我特别庆幸,他们去世的时候我毕业了,我还可以照顾宁宁。”
“我比宁宁大六岁,可以说,她是我一手带大的。所以我很了解她。”
“在父母吵架时,她会安慰害怕的我,在我不想上学想要出去打工时,她天天出去捡垃圾……”
“她说‘哥哥,我可以捡垃圾养家,你一定要去上学,大人们都说科学家是最厉害的,哥哥也厉害,所以哥哥也能成为科学家。可是妈妈说,一定要上学才能当科学家。’”
“后来……我们两个一起捡垃圾。”
随英捂着脸,晶莹的液体顺着指缝流出,“再之后我没有当科学家,反而当了警察。因为警察因公殉职,有抚恤金……”
“我大学毕业的时候,宁宁恰好上高二,正是关键时期,也正需要钱。我拼命地工作,遇到犯人,哪怕是杀人犯我都第一个上!所以我很快升职。”
随英情绪激动,“我要奖金!要抚恤金!我希望宁宁这一辈子,起码不会再为金钱发愁!”
“可是后来,她还是放弃了保研,早早地出来工作,做的是最累的、但是也最挣钱的销售。”
“我不想她太累,用一次升职的功勋换取调往宁安的机会。”
“宁宁好像猜到了,之后越发卖力地工作,她还跟我炫耀,她上个月开了一个三千万的大单,她说她可以养我。”
“我知道……她是希望我不要再干刑警。”
“我希望她快乐,她希望我平安。”
随英泪流满面,“她那么懂事,怎么可能杀人?我不相信苗淼淼的死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