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石溪放慢了步子,鼻子抽了抽,一股淡淡的腐臭从地下溢出,像是乡间堵塞的水沟,死老鼠与各种杂物混杂起来发酵散出的味道。
味道不重,却让人不适。
白石溪身体微微绷紧,伞尖斜点地面,仍照着前路前行。
在他背后,一道细细的裂痕也放缓速度,一直和他保持着四米左右的距离,亦步亦趋地跟着。
突然间,一阵异样的触感从白石溪身旁掠过。
白石溪心中一紧,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身子侧开,几乎是在侧身的同一刻,手中黑伞已经如离弦之箭般击出。
只听“啪”的一声脆响,几根原本蓄势待发的粗壮藤蔓被这敲打的力量猛然震开,
它们在空中微微颤抖,像孩子被打手板一样,不甘却又无可奈何,缓缓地缩回迷雾之中。
白石溪紧握黑伞,伞尖微微下垂,其上沾染的枝叶滴落在地面,发出滋啦作响的腐蚀声。
这藤蔓的汁液,好似被这片土地嫌弃了。
看来不是本地树啊……
嗖!
一根比先前颜色更为暗沉、质地更为坚韧的细藤,从迷雾中破出,带起飒飒风声,犹如一条蓄势已久的长鞭,撕裂了四周的瘴气,斜着朝白石溪的身上抽去。
白石溪手中伞柄轻轻一旋,伞骨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伞面迅速展开。
兴许是因为棍棒熟练度达到了十点,每次挥动此类武器自带灵力附增效果。伞好像也被算在其中,张开的伞面带着淡淡的灵力覆盖,为这墨黑附上了一层暗蓝的涟漪。
这涟漪如水流形成的护罩,将那凌厉甩来的藤击力道尽数散去。白石溪右手手腕一抖,伞面轻荡,将那细藤震开。
藤蔓在空中扭曲,似乎对二次偷袭皆未得手感到愤怒,它抖了抖身子,又要迷雾里逃去。
但白石溪没有再给它逃脱的机会,在藤蔓回缩前的刹那,他身形一动,如同鬼魅,踏前一步,左手探出,快如闪电,紧紧拽住了那根暗紫色的藤蔓。
他用力一扯,只觉四周土壤微微颤动,一株模样古怪的树被他硬生生从迷雾中扯出。
“啊!”
数个尖叫声从那树上传出,有男有女,有老有幼,似是集体受到惊吓,失态地哀嚎不断。
然而,白石溪朝那矮树看去,却没有瞧到人。
他只见那棵被扯出的矮树头上冒着白色焰火,身上的枝叶颤抖摇晃,叶上粘着一张张嘴,这嘴一张一合,声音便是从其中发出的。
这树高度和白石溪相差不大,根系却异常发达,粗壮且灵活,每一条都半嵌入地下,却又能在瞬息间抽出,好像章鱼的触手,在树底下纠曲扭动,带起阵阵泥沙。
“你邀请人家出来,是想将自己的嘴赠与我吗?”矮树抖动着根须,哪怕有一根藤蔓被白石溪扯住似乎也并未慌张。
“不对,不对,这人动作这么粗暴,一点也不懂得怜香惜树,看上去不好惹。”
“管他好不好惹,只要被我看上的嘴,都得乖乖归入我的收藏,变成我的东西!”
它每根枝条上都吊着一张嘴,说话间,每发出一个字所用的嘴都不相同,声音也是怪模怪样,一会儿小孩,一会儿女人,一会儿又变成男人粗厚的烟嗓。
活像一个多重人格的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