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斜。
清漓坊市内的香铺书屋早已收货歇业,勾栏外的老鸨也已浓妆艳抹翘首以待。
这个点唯有街角一小小药铺不舍关门,老板在愈发萧瑟的秋风中整理着药材。
“阿秋——”
心疼自己这把穿着单衣的老骨头,更心疼身前这些受不得风吹日晒的珍稀药材。
眼见久久没客,赵青松终究还是关上药铺的木门,在柜台前盘点起了今日份的收益。
“今日售出翠藻土五斤,青玉花三两,血虎骨粉两钱,共收入三十八品灵石,又收购净琼竹四根,九灵果数颗,共计支出二十三品灵石,今日盈余十五下品灵石。”
“唉,现在生意是越发难做了,还好仰仗着多年打理人脉关系,比周遭店铺还是略微好上一些。”
药铺内,赵青松看向镜中自己消瘦的身形,枯槁的面容,老人长叹了一口气。
“蹉跎一生,攒下这药铺老本,生意再难做,也得一天天维持下去,最起码身体无恙温饱无忧,已超过坊市内绝大多数散修不是。”
环顾四周,尽管药铺里各类药材堆当满满,也填补不了这位百岁老人心中的空虚。
烛火摇曳,回望这间小小的药铺变化,赵青松蹉跎平凡的一生也随跑马灯般闪回。
一朝穿越至此方修仙世界,赵青松年轻时也曾意气风发,坚信自己能闯出一片天地,不说长生逍遥,起码自在无忧。
可现实立马狠狠的给了他一个大比兜。
且不说修仙资质平平,道途比鸟道还弯曲,修行大半生也不过区区练气三重,连给人家大宗内的外门弟子提鞋都不配。
就说这赖以谋生的一间小小药铺,也是从十几岁学徒做起,上山采药,半夜熬方,当牛做马半辈子,熬死了师尊。
又为遗孀师娘端茶送水,忍辱负重多年,这才在师娘身贴身手把手教导下学会炼丹寻方本事,含泪喂丹送走了好师娘,挣扎一生,这才拥有眼前这间小小药铺。
苦熬半生,这家产阔绰倒称得上,仙途却是已然渺茫。
这其中的心酸艰难,往事种种,只有赵青松一人知晓。
“这人老了,就是喜欢往以前想,往后,哪里敢想。”
抹去眼角泪水,喃喃悲切几声,铺外敲门声顿起,直至听到声音是三长两短,赵青松褶皱的老脸这才绽放开来,挤成一朵老菊,笑着回身取了一药包。
移开一药柜,熟悉的小洞现于眼前,赵青松先是取过从洞内递来的灵石,清点零碎,心知是老顾客上门,却不着急将药包递去,而是在盘侧倒出一颗药丸回柜,这才交递过去。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双方不见面,这是这行里此类丹药交易的行规。
“可满意?”
“满意。”
直至脚步声踏踏走远,赵青松这才移回药柜,看向掌中略有喜色。
“好在前世学医时记忆还记得些,仿造出这一药丸,以血虎骨粉,九灵果等药材炼制,具有壮阳强身效果,倒是每次能带来不少外快。”
“只是这老头月月年年来我这买,估摸着身体也每况愈下,早就用不上那么多药,如今只是寻求心理安慰,给多了反倒是害了他老命。”
“这零零碎碎五颗灵石,不计入药铺账本,可以买些糕点,或是听些小曲儿,倒是不错无聊时候消遣。”
赵青松将那零碎灵石揣入兜内,收拾完铺内药材,正欲回后屋歇息,院中望见天上月,一瞬记起某事。
“瞧这记性,这再过一个时辰就是后半夜了,每天忙到这时候,都忘了明儿便是生辰,前世今生,总计也要活够一百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