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王立勇开弓的那一刻,众人立刻感觉到他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就像是一阵山风将翻滚的云雾吹散开来,露出了峥嵘之上的峰顶人,目光所及之处,尽显众生之渺小。
王立勇带来的压力,石头首当其冲。石头感觉这压力就像是奔腾而来的江水,正在将挡在路上的一切都碾压掉,包括自己在内。但越是这样的逆境,越是激发出了石头那与生俱来的斗志。
王立勇本以为石头会扛不住自己带给他的压力,率先射出手中的这一箭,不曾想石头只是在一开始有些微微颤抖,等到后来,反而稳定住了身形,真的就如一方矗立江中的石头般,任你激流激荡,我自巍然不动。
原来刚开始的时候,石头全力调动着身上的每一寸肌肉对王立勇带来的压力进行对抗,即使这样,他也感觉有些支撑不住,差一点就松手将箭射了出去。
就在他快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感到体内有了一丝奇异的变化。好像有一丝凉气从丹田升起,开始绕着全身游走。
游走一圈之后,这丝凉气散入到四肢百骸之内,原本已经力竭的双臂,立刻就又重新充满了力量,自己的身形就此稳住。过不多时,之前的力气又重新耗尽,但那丝凉意又自丹田处重新出现,就这样在耗尽和补充间来回不停的往复。
此时的石头开始喜欢上了这种感觉,每一次的力竭之后都让自己对手中的弓箭多了一分感受,同时在压力中自己的自信也在不断增强。慢慢的,他感觉手中的弓箭就像是自己双臂的延伸,而且自己心里产生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为了更好的体验这种感觉,石头反而闭上了双眼。
石头在今天之前对弓箭的理解,还停留在角度、风力、距离等这些计算的层面,不过在计算这个层面他早已到了顶峰,与真正进入箭道也就隔了一层窗户纸。
今天与王立勇的比拼,让他感受到了另外一个层面的压力,而这个压力正好帮他把那层窗户纸捅破了开来,让他领悟到了道的这个层面,只不过他自己不知道罢了。他现在完全把王立勇给自己的压力当成了初入箭道的磨刀石。
第一个感受到石头变化的,竟然是那个肤色白皙的汉子,随后与他之前争执的汉子也发现了异常。这两个汉子都是王府的小统领,肤色白皙的汉子叫范峰,肤色古铜的汉子叫江上游。
虽说两个人在王府的品秩不算太高,但要论武功方面,单独出去进个不算太小的门派,也得是高高在上的那种存在。
“咦,我还真看走眼了。”范峰喃喃自语道,江上游虽然平常和范峰不太对付,但对范峰的眼光还是有些佩服。
三十石的弓力对于王立勇来说不算什么,但如果保持满弓的姿势一盏茶的时间,那就变成了一种负担,此时王立勇感觉双臂已经开始微微发热,他知道如果再有半盏茶的时间,那么他控弓的手必将不稳。
所以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只能寄希望于石头能在他力竭之前先挺不住,所以这段时间他必须持续的给予石头压力。
而石头却在这种压力一点点领悟刚刚摸到的箭道,享受着悟道后的喜悦。王立勇在等,而石头则是在摸索。
谁先射出这一箭,谁的箭道就落了下乘。谁输了这场比拼,谁的心里就有了心魔,今生如果想再入箭道,那必须重新破开心魔才行,但已经生成的心魔,哪有那么容易就能破解,尤其是石头这种刚刚晋入箭道的小白。
终于王立勇动了,逼不得已发出的这一箭,让他心内暗叹一声,自此心魔已经种下,箭道还是落了下乘。这一箭在旁人看来,带着爆鸣声的箭身准确的穿过铜钱中心的圆孔,笔直的正中靶心后,箭尾由于高速运行后的突然静止而震颤不已。
范峰和江上游面色一暗,同露惋惜之色,其余众人不明就里,都还在惊叹王立勇的箭术,小舟和如意则是面露苦涩,尤其小舟,颤抖的手不由自主的摸向怀里刚刚踹起来的赌资。要不是石头那稳如磐石的身形给了他一点安慰,他现在都想赶紧昏过去好忘记这一切,但再看看石头还紧闭的双眼,心里又是一凉。
王立勇的这一箭,犹如药引般让石头把之前领悟的各个片段串联了起来形成了一个完整的整体,真正的迈过了箭道的门槛,石头心中顿感舒畅,双目一睁,跟着右手一松,射出了蓄势已久的一箭。没有爆鸣,没有箭尾的震颤,就那么悄无声息的穿过铜钱后正中靶心。围观的你看我,我看你,都感觉这一箭最起码在气势上就输给了王立勇的那一箭。
“哇,牛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