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的鼓声再次传出,有敌冲击城池,北端城墙上的明军卒伍们纷纷举起了火器、弓弩严阵以待。
然而,待这几百号人一直跑到护城河的对岸,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看向临近的军官。
护城河对岸的这批人,并非鞑子。
他们都穿着明军的装束,这些人挥舞着双手,在护城河前对着城头大喊,他们都是锦州城周边屯堡的明军守卒,因力战不支,因此被俘。
现在被鞑子放了回来,恳请看在都是明军的份上,放下吊桥、打开城门,叫他们入城。
鞑子并没有跟在他们身后,仍在一里之外的大营处看着,没有伺机攻击之意。双方各有相熟的,彼此在城上、护城河对岸相互交谈着。
城头上的守卒将校不敢决断,因此遣派了人来禀报赵率教和鼓楼上的一众将校。
赵率教大手一挥,断然拒绝。
非是赵率教不仁,因为这是鞑子们惯用的计量,昔日沈阳、辽阳都是这般陷落的,谁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投降了女真人,同样也不知道这里面有多少人是鞑子的细作。
降卒不纳,护城河对岸的几百人无奈之下,又回返了女真人的大营。
但与此同时,赵率教和一众将校也从这群降卒的口中,知道了女真人的兵力配属。
女真人的兵马合计八万、皇太极居中、代善和阿敏居右、莽古尔泰居左,至于南面因为有小凌河这条天然的天堑,只能派少量的兵马堵住河流浅滩渡口。
锦州城其实不怕被围,一方面在战前已经有大量的物资被运到了锦州,另一方面,由于女真人没有水师,根本防备不了从海上以及小凌河运送进水城的物资。
可若八万女真人真个要攻,三万兵民的锦州城确实也有些捉襟见肘。
看着正在打造云梯、桶梯、楯车、冲车等攻城器具,赵率教想了想对着环绕的将官问说道:“奴意已决,今之战在所难免,诸位以为如何?”
朱梅是强硬的主战派,第一个站了出来说道:“奴贼方至,立足未稳,我军当以雷霆之势击之,即便不能退其兵,也要使之胆寒,不能进。总镇,属下请骑兵千五,与贾副总兵合兵力三千,攻其左翼,若得手,大军再进。”
赵率教还没说话,左辅立马反对道:“依托坚城而浪战于野殊为不智,属下以为,今之重,守城为主,退敌为次,锦州城坚炮利,我等应扬长避短,等抚台大人遣兵来援。”
两个人说得都有道理,赵率教一时间沉默了下来。
沉吟了一番后,赵率教还是更意属左辅的意见:“冒进必留破绽,今之事,当以守城为先。”
朱梅听罢脸上露出了一缕失望之色。
镇守太监纪用想了想说道:“按说咱只是监军,这守城之事,都要仰仗诸位大人,咱家不该多嘴,但某寻思着,是否可以假意议和,拖上一些时日,即便拖得半刻,就为袁抚台的援兵多争得半刻功夫。”
“大善!”
赵率教对着纪用赞叹了一声:“太府所言正合我意,我于城中,贼于荒野,这人吃马嚼的,拖上一天,粮草便不计其数。”
接着赵率教又向众人说道:“何人敢为使者?”
游击以上的将校们同时也在环视,而游击以下的将校们则纷纷低下了头。
锦州是军镇,除了几个大人身侧的幕僚,没有文官,因此这出使一事,极有可能会落到他们的头上。
而且因为大明和女真人早就破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句话,而且即便不斩,但万一被扣留呢?这也不是没有的事。
韩林站在将校们的最后面,他尽量地缩着身子,心里不住地叨念着:“千万别是我,千万别是我……”
赵率教看着这群胆小如鼠的将校们,脸上显露了一丝怒气。
他刚要说话,就听见一个人说话道:“职下参将马爌麾下把总王营,首推我把贴队官韩林!”
“王营!你妈了个……”
韩林心中破口大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