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韩林所料,这火确实是他带着人放的。
韩林的一阵牛角号声,如同一支穿云箭,不仅惊动了左辅、惊动了赵率教,同时也将崔三给惊动了。
虽然心中有所疑惑,但崔三还是寻摸了几间铺子,蒙着面,倒上火油,扔了一把火。
火随风起,再遇上火油,不一会就噼里啪啦地燃烧了起来,不仅将一间裱物铺给烧塌了同时还将隔壁一间杂货铺以及一间点心铺子给点燃。
浓烟腾空,直冲天际,火舌舔舐着左近仍旧屹立着的房屋。
但崔三一直等的金声却一直未曾传来。
“难道是搞错了?”
崔三看着救火的众人愣了神,转过头去,远远地看向城头,那里也并无异样。
“妈的!真的搞错了!”
崔三跺了跺脚,带着身旁的三个鞑子细作,赶忙窜逃。
由于韩林发动了卒伍、皂吏、青皮这些锦州城里明里暗里的势力一直对他进行搜捕,他也不敢冒着风险去和王营碰头。
而且北普陀山的人实在是不当用,那日被稍加盘问就慌了神,好在他身边跟着一个细作,眼看跑不掉了,抽出刀来刺死一个皂吏。
他便趁乱跑了出来。
今日他想趁着混乱从永安门出城回宁远或去北普陀山,但眼见进出城都需要勘合身份,有人作保。
但他的根基全部都在宁远,在锦州也是刚刚潜住,还没来得及去进行收买之事。
知道自己出不了城,便只能回返,行至半路便听见了号角声,于是临时起意地放了一把火。
然而这把火似乎是白放了。
好在这么多年,跟着李永芳别的本事没学到,侦探、隐匿、脱逃之事可学了不少,他本姓也并非为崔,而姓李,名唤玉山。
昔日震惊朝野的武长春细作案,便是由他传达的李永芳的指示,且由他交予了武长春第一笔七百两白银的经费。
先期武长春的工作做的十分不错,收买了大批明廷的官员权贵,还被推为守备,潜伏长达九年。
坏就坏在武长春这个人十分好色,找了一个娼妇李凤儿,并且酒后失言,后面,也就因为她而出了事,被凌迟处死,传首九边。
这也就是刚刚去年的事。
“崔三”,或者我们现在可以称呼他为李玉山了。
这个李永芳身边的副手,鞑子细作大头目,不得不亲自上阵,在明地行侦测、细作之事。
不仅如此,他还潜入了北普陀山,成为了山贼的一个头目。
他们原本和韩林住在同一个坊市,石坊街,但韩林开始搜捕以后,他们便挪到了隔着两条街市的磨盘坊。
磨盘坊可以说是锦州的贫民窟,这里不仅有外来筑城的民夫、也有本地的商贩、还有一些从外地逃难过来的难民。
可以说人员成分十分复杂,官府的辨别难度极大。
也正因为此,韩林发动了那么多人,搜捕了这么久,还没抓到他。
他们临时的住所是一间破烂的院子,除了他们以外,还住着三户人家。
一家是商贩,卖的是一些糕点之物;一家是马夫,专给大户赶车的;还有一家是个匠户,专门打一些铁器之物。
见几个人推门进来,那商贩家的民妇快步上前,口中说道:“嗨呀!李老哥,你怎地才回来,听说今日城门都封了。”
李玉山在这里化名了李三,他脸上阴险的样子皆尽退去,
他换上了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是啊李大姐……原本来锦州投奔亲戚,谁成想亲戚家竟然死绝了,我已经带着俩三个儿子侄子,转悠了三天了,想找一些活计来做,可哪里都不要人,这银子也要花光了……”
“这天杀的世道和鞑子,真是不叫人活!”
那姓李的贩妇往地上啐了一口痰。
李玉山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摇着头,带着几个人进了屋。
“主子,咱们该怎么办?”
方才进了屋,一个细作便向李玉山问道。
“能怎么办,今日已经打草惊蛇,不宜再动,只能等着到时候主子们带兵前来,咱们再拉上那王营,里应外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