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继续说啊。”
“啊……”严川方才说了许多,却不知道祁霄到底听进去多少,这继续说,是要从何处继续?
严川偷偷扫了一眼宗盛和池越,可他二人眼观鼻鼻观心,丝毫不觉有异,严川只好硬着头皮继续说,“海氏领军五万,最快十日,最慢十五日就能到霸山与许证汇合。”
“嗯,这个你方才已经说过了。”祁霄瞧了严川一眼,叫他蓦然浑身一凛。
“那个……另外,硕粱传来消息,慕家的厢军已受诏入皇都。现下定远军南下,东边又有荀安侯大军挥进,齐国皇帝害怕了,齐国朝廷里甚至有了迁都的声音。”
“迁都?呵?往哪里迁?躲到凤家去吗?”祁霄嗤笑一声。虽然陈、周联军事前已有协定,以柳江、令山为界,荀安侯不会再进,但齐国皇帝不知道,他只以为荀安侯会乘胜追击、要他的命。
“齐国皇帝已向凤家连下五道圣旨,却都被凤家拒在了山门外,看来凤家是不会掺和的了。”
“百年前的恩怨,没想到凤家人竟会如此记仇,应该是从未把自己当做齐国人。这对我们有利,不用理会。”
严川的军情说的差不多了,便问祁霄:“肴山军已整顿完毕,现在每日都有流民往曲州府来,愿投入肴山军,如此下去不足半月,肴山军便能有七万之众,但我们要这么多人并没什么用,粮也不够。还要继续收编吗?”
肴山军的状况跟许证是一样的,收编流民并非上策。
祁霄摇头:“不用,十七至二十七的青壮年留下收编入伍,其他人造册入户,给他们分田,让他们种地去。种桑。”
黄大为连日来一直在整顿军务,才发觉安置数以万计的流民百姓可比战场冲杀更难,短短半个月他都快把自己的头发都薅秃了,他露出沉重的神色,轻轻开口说:“将军,曲州没这么多田地可分……”
祁霄笑起来:“曲州没有,就去吕安府。黄大为,我现在任命你为昭武校尉,严川为游击将军,领军三万即日拿下吕安府。”
黄大为愣住了,被身边的严川推了推才反应过来,严川拉着他起身跪下。
“严川领命!”
“黄大为领命!”
肴山军是不是乌合之众就靠吕安府这场仗历练历练了。
蒙韬负伤逃跑,蒙家的厢军只剩不足一万,虽然给了严川和黄大为三万之众,瞧着是数倍多于蒙家厢军,但毕竟不是正规军,若蒙家厢军众志成城、拼死一搏,那三万肴山军充其量还不如三万土匪。
不过在薄先生死后,蒙家已无人相帮,蒙家厢军在曲州府刚吃了大亏,怎么都想不到肴山军居然敢离开曲州,反而冲着他们吕安府攻过去,只怕是要吓破胆。
严川抬头直直盯着祁霄,脸上正色,眼中藏了兴奋,黄大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他却明白了,祁霄想练的不仅仅是肴山军,还有他和黄大为。
建军功!觅封侯!
当初跟随祁霄严冬入凤林山的六千人,抱着必死的决心,为的就是这六个字,为的就是严川当下的这个机会。
祁霄也看着严川,轻轻笑了笑:“去吧。”
严川和黄大为出去了,在门口等候了许久的余冉和李垚走了进来。
“拜见殿下。”
“怎么了?”
“殿下不在霸山的事情泄露了。”
“嗯,知道了。”祁霄看了二人一眼,应的有些漫不经心。
“殿下,我们已清查了玄机营的人,并无疏漏。”
祁霄抬眼看向李垚:“你的意思,是星罗卫故意放出去的消息?”
玄机营和定远军都是大陈的兵、祁霄的人,泄露祁霄不在霸山的消息对他们一点好处都没有。但星罗卫是周国人,他们怎么想的谁知道呢?是巴不得陈、齐打得再狠一点,于是将祁霄当诱饵抛出去,周国才能坐收渔利吧。
方才得到消息的时候,余冉劝了李垚,只管将消息递给祁霄,但他们的猜测只是猜测,说了八成要惹恼祁霄,还不如闭嘴。可李垚却不肯,消息泄露那么大的事情,怎能就此揭过,就这么算了?玄机营可不是这样的规矩。
李垚梗着脖子看着祁霄,没应声,什么都写在脸上了。
祁霄轻轻叹了一声:“就算是星罗卫泄露的消息,泄露就泄露吧。星罗卫本就不受我们掌控、差使,你能拿他们怎么办?在这个节骨眼上与周国开战?”
李垚愣了愣,哑口无言,心里想的是,唐绫和他的星罗卫都在霸山,是该将他们看管起来,免得他们坏事。
李垚是亲眼见过祁霄和唐绫举止亲密,他不敢把心里话说出来。
祁霄摆摆手:“无妨,就算所有人都知道我在肴山军中又能如何,让严川将我绑了往硕粱送去邀功,还能一路畅通无阻呢。”
李垚默然低头,就算祁霄是说笑,这个主意也确实不错。祁霄的心机和应变是他完全琢磨不透的。难怪余冉让他闭嘴。
祁霄当然不会真以为消息是唐绫和星罗卫泄露了,否则就该直接告诉齐国,他就在曲州,就在肴山府。他不在霸山这么久,从未在霸山城关上露过脸,许证就算是个傻子也该察觉到了。
不过事到如今,无论许证发觉什么、做何应对都太迟了。
***
四月初二,肴山军夺吕安府,三日后破夏川,竟势如破竹,仅仅半月时间,从三四万能扩张到六万,直逼槐延关。若槐延关破,齐国都城硕梁便在眼前。
四月初十,肴山军兵临槐延关,此时的槐延关内已是人心惶惶,而城关上的齐军军心涣散、异常颓废,根本无心打仗。他们原以为面对的将会是陈国铁骑,没想到居然是齐国自己人,原该是他们保护的百姓,而回顾身后的皇都硕粱,前几日慕家厢军刚从槐延关入,奉圣旨入硕粱护驾,而硕粱却没有给槐延关一点支援,甚至没有拨粮草军饷,好像槐延关已经被放弃了。
肴山军攻打吕安府的时候,有文人学士撰稿檄文,大骂肴山军是土匪、是叛国逆贼,在国难当头之际居然不思保家卫国,反而四处劫掠,居然还有脸喊“暴齐不寿,天伐无道”,简直是贼喊捉贼、颠倒黑白、是非不分、助纣为虐、不忠不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