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这般想着,也这般说了,“阿磐待大人,只有,一颗赤心......”
只是没了脸,也就没了底气。
没了底气,声音也就轻了下去。
轻到也不知那人有没有听见,便是听见,空口白舌的,可会信她?
她不知道。
那人也许不信,也许根本不曾听见,因了那三月末去赵国那覆满雪的田庄去迎她的人,此时已经起身下榻,就要走了。
阿磐下意识地就去抓他的袍摆,那素白的指节微颤,把他的袍摆抓出一重重的褶皱来。
他的衣袍一向华贵,如今隐于赵国,大多穿寻常玄色的素袍,看似质朴没有什么金线花色,料子却也是上好的货色。
然就是这么好的衣料,如今如人一样,一样微微生着凉。
她想,稳住啊阿磐,连石头都能捂暖了,这衣袍不也一样吗?攥得久了,自然也就攥得生出暖来。
袍子暖了,他的心也就暖了。
因而你不要怕,也不要慌。
这样想着,愈发紧紧抓着。
然而抓得再紧,那人的袍摆也照样要从手里滑出去了。
滑了出去,复又去抓。
抓得袍摆都绷紧了,抓得骨节都发了白。
你瞧那玄色的袍摆与发白的指节,一黑一白,黑的要走,白的要留,一句话不说,却各往一方用力。
然而决心要走的人,是怎么都留不住的,就那么眼睁睁地望着那玄色的袍摆又一次从她手里抽了出去。
阿磐的眼泪哗哗的淌,仓皇上前一步,又去抱那人的腿。
心头酸涩不能自抑,牢牢抱住不肯松开。
总觉得那人若走,就会离她越来越远,远得要隔开千山万水,隔上个千沟万壑。
不管是好啊,坏啊,厚待也好,薄待也罢,她自己没什么是受不得的,可她那小小的阿砚呢?
一个还不曾回来的孩子,不曾见过父亲,尚未进过庙堂,他又该怎么办呢?
他该有个正大光明的身份,该堂堂正正地活着。
从前的阿磐知羞耻,懂进退,不会去抓他的袍摆,也不会跪伏在地,去抱住他的腿。
如今有了阿砚,什么不得为阿砚打算啊。
她眼里噙泪,轻轻求他,“大人......我疼......”
那人微微别过脸来,温和地应了一声,“好。”
阿磐眼里一酸,酸过了一阵又是一阵,酸出了一波波汹涌的洪流,但心头一松,于这洪流之外,却又兀自生出了许多暖意。
她含着泪笑起来,她想,大人是疼她的。
不管心里是不是仍旧生疑,但知道了她疼,总算愿意留下来了。
阿磐低低唤那人,“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