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若冷血,凭着与江姑娘的这张嘴,刚才就应该阻止王爷前去,做实了冷血之事。”
“江姑娘以为我想救你?”姜稚冷冷的勾了唇,第一次毫不掩饰自己的恶意:“你这般碍事,自己要寻死便去死,我只是不愿你拖累了王爷。”
“横竖都是死,倒不如让谢旪现在送你一程。”
“是回寺还是现在死,江姑娘自己选。”
江莲音被姜稚眼中的杀意吓到。
她不明白刚刚还一副老好人样子的人怎么突然就变了脸。
纵使满心不忿,在谢旪拔出长剑以后,终是闭上了嘴。
山坡下的一段路已经踩踏的不成形。
山道上横七竖八的丢弃着废弃的马车,和无用的包裹。
在离洪流几步远的地方,徐行简半身染血的靠着身后的树干。
江心月扯了裙子缠在手上按压着他腰间的伤口。
那是一条小臂长的刀伤,深刻见骨。
一盏茶的功夫前,一人不小心撞到陆云青却惹得她破口大骂。
谁曾想那人反身便是一刀,还是徐行简挡了一下,要不然陆云青现在已经是一尸两命了。
此时她正站在一旁抹泪,想上前却碍于徐行简身上的血腥味太浓,又不动声色的站了回去。
江心月把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却不点破。只是又将裙子扯了一块下来,结成长长的布条裹在徐行简的伤口上。
徐行简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只觉得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可他还是费力的挣扎着坐起,洪流越来越近,他半个身子已经泡到水里。
“还能动那便快起来。”江心月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弯着腰去扶徐行简。
只是她早已筋疲力尽,又哪里能承受一个成年男人的重量。几次三番反而扯动了他的伤口。
徐行简疼的闷哼一声。
陆云青听了柳眉倒竖,怒道:“你到底会不会救人!”
“我不会,那你来罢。”江心月早已不耐烦。若不是徐行简受伤后,陆云青捂着肚子叫的太过凄惨,她也不会回头看看他到底死了没有。
结果就被缠上。
陆云青自知理亏说不出话,江心月皱紧了眉头:“既然不会,那便闭嘴!”
丞相府的人都来了朝露寺,除了自己,其他人还不知如何。现在却陪着这两人耗在半路,她不免心急如焚。
陆云青怕徐行简误会还在絮絮叨叨的解释,江心月只觉身心俱疲,想要大哭一场。
她瘦弱的肩膀抖了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将徐行简扶了起来。
若再耽搁下去,怕是都会死。
徐行简半靠在江心月的身上,能感觉到她的害怕与颤个不停的手。
不知怎的,突然想到了幼时她被自己吓得双眼含泪,却倔强的不哭出声的模样。
蓦地,心中一痛。
陆云青依旧紧紧靠着他,手臂无意识的蹭着他的伤口,
徐行简挪开了眼睛,目光落在了江心月白嫩的耳垂。声音因失血过多虚弱的厉害:“宴王,他待你可好?”
“他是我夫君,自是好的。”
江心月吐出口气,绣鞋踩到石头险些栽倒,又极快的稳住身形。
纵使如此,整个右手还是在山壁上狠狠撞了一下。
钻心的痛意传来,涌到喉咙的呻吟被她咬牙压了下去。
徐行简察觉到她受了伤呼吸急促了几分:“你放开我,让阿青来。”
“她大着肚子,如何能扶你。”
江心月头也没抬,却听徐行简缓缓说道:“未曾有孕,为何不能扶。”
随着话音落下,一直哼哼着不停的陆云青也住了嘴。
她睁大眼睛,惊惶不安的唤了声:“表哥。”有些不明白是哪里出现纰漏,被他察觉。
徐行简目光凌厉的看向她微微隆起的小腹,笑得嘲讽:“这法子应该是祖母教你的罢。”
“为了打消母亲替我纳妾的念头,她可真是煞费苦心。”
陆云青被他的目光逼的不敢抬头,本想狡辩一番。可想到徐行简在军中摸爬滚打已久早就练就了一双厉眼。况且他最是厌恶被人欺骗,只得忍下不甘,语无伦次的解释:“表哥,我只是太爱你了,这才求到祖母跟前……”
见徐行简依旧冷漠,不由急道:“母亲早就不满我未能有孕已久,若让妾进了门,待来日生下庶长子岂还有我的活路?”
“我只是想拖一拖,不想有人与我争罢了。”
陆云青抽抽噎噎,徐行简却是嗤笑了一声,表情说不出的嘲讽:“孩子?哪里来的孩子。你让我吃了那么多助兴的药丸子,早已伤了根本。我还能让谁怀上孩子?”
“总归是不想害了别人,陪你演场戏罢了。可你为何连戏也演不好呢?”
“表哥……那药明明……”
陆云青瞠目结舌。
她这才明白了,为什么在得知有了孩子后徐行简的样子那般怪异。
为何说不同房便不同房。
为何在知道江心月还不死心的时候,对她那般冷漠,对自己却越发体贴。
原来,只不过是不想让江心月受伤,想让她彻底断了念头罢了。
他思虑的那般周全,那自己又算什么?
“咔”的一声,是树木断裂的声音。
随之而来的是纷纷滚落的泥块儿。
江心月被扬头撒了一脸,下意识的用手揉了下眼睛。却一个不防脚下踩了个空,整个人都往下落去。
陆云青也未能幸免,她站的位置泥土相融的最快,嘴里的惨呼还未出口就一头栽进了急流之中。
挣扎了几下就没了踪影。
而她与徐行简运道较好,两人抓住了一根碗口粗的树枝,如浮絮般在水面挣扎。
眼睁睁看着一个大活人消失不见,江心月再也忍受不住心里的恐惧,痛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