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出了霍奇泰的声音,李羊羊赶紧捡起盆放在一旁。
她背对着霍奇泰,理了理有点纷乱的发丝,这才慌张地露出笑容,转过身来,讶异地对霍奇泰道:
“霍奇泰,你回来了呀!今天村里到处都在议论你,恭喜你,考上北大了。以后就是人人羡慕的大学生了。”
她依旧灿烂的笑容,柔中带点甜的声音。
霍奇泰想要先和她寒暄几句来着,却突然就哽咽住了。
“你……也应该……上北大的……这是你的梦想啊!”
每一个字都仿佛卡在喉咙里一般,吐出来的时候,会划破他的咽喉。
“我?算了吧!现在这样,挺好的。”
淡然的笑容,她的语气那么洒脱,却每个字又好像重达千钧。
“能和我说说,中考以后,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与疑惑,霍奇泰大跨了两步,走到李羊羊的正对面。
又闻到了,她身上那淡淡地体香。
这是自家皂角制成的香皂,裹携着少女体香的一种幽然气味。
靠得如此之近,李羊羊想要后退,却刚抬腿就止住了。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吐了出来。
接着目视自己家的方向,笑着说道:
“中考成绩出来后,我考了第一名。
我第一时间拿着成绩单,回来向外婆报喜。
那也是像现在这样的盛夏,外婆正在地里拔花生。
外婆很开心的笑了,但是花生还是得种。
她种的花生不算多,也不是花生不多,其实是外婆的地不多。
那些正在种的说是外婆的地,但一直以来,其实外婆都是没有地的。”
抿抿嘴唇,李羊羊继续说道:
“那些都是他人看不上,丢掉的荒田的边边角角,那就是外婆的地。
别人不要的,她却在惊喜地发现后,马上去开荒。
但是有时候外婆辛辛苦苦除草、松土,好不容易整理出来的一小块,别人看到后又会马上占回去。”
说到这里,李羊羊原本轻柔甜美的声音,又变得有些低沉了起来。
霍奇泰从小在村里长大,其实也是再清楚不过。
农村说淳朴也淳朴,但更多的还是各种蝇头小利的欺来占去。
为什么农村重男轻女比城市严重那么多,并非简单的因为乡镇城市的居民更有文化。
而是在农村,男丁就代表着能打架能争取利益的战斗力。
没有男人撑着的家,是谁都可以欺负的。
像李羊羊这样和年老外婆相依为命的家庭,几乎是农村“食物链”的最底端了。
“其实,说到底也不能说占,因为那些地原本就是人家的,他们本来瞧不上的那些边边角角。
可外婆整理了,变像样了,他们却又瞧上了。
世界或许从来都是这般吧!
一些根本不起眼,谁都不要的东西,一旦别人捡去整理好了,就又成了被瞧上的好东西。
从我记事开始,外婆就是到处平地,好不容易平出来的一小片地,别人说收就收回去。
可外婆似乎也习惯了这样,这里不行,那她就去别处。总有别人不要的边角地。”
李羊羊的声音慢慢地低沉下来,然后变得哽咽,继而轻轻地在抽泣。
霍奇泰缓缓上前,没有说话,只是从兜里掏出纸巾,递上了一张。
“谢谢!霍奇泰,你知道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