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央同样是个硬气的人,她明白不能一再挑战他的耐性。
出手伤他却伤到了别处,霍晚绛自知很快就会大难临头。他缓缓触摸他面颊上那道长如蛇蟒般的血口时,她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将簪子狠狠朝自己喉间扎去。
今夜只能你死我活,否则她还会被凌央当场宠物圈养。
“好阿绛。”他忽然出手,用力截下她的动作,尖锐的簪头被他包裹在掌心,他却顶着半张血流如泉的脸,笑得妖异,“这样才像你,你知道吗,你这一个月乖得不像话,乖得我都不适应了。”
凌央死死把住簪子,空出另一只手覆盖住她的手背:“用力。”
霍晚绛气得头晕眼花,心中已经怒骂他无数声疯子,手上力道却丝毫不客气。
簪子一点一点没入凌央的掌心,凌央却丝毫没有感受到痛觉。他甚至搭上她的手,跟着她一起用力:“刺穿我。”
刺穿我的血肉,就不可以再刺穿我的心了。
霍晚绛眼前的世界只剩下一片红色的海。
红色的宫阙,红色的明烛,眼前人玄红色的喜服,发尾那抹松松垮垮的红色发带,以及他面上那半张鲜血淋漓的脸。
上天对凌央太过偏爱,换作旁人此情此景都过于瘆人,可偏偏他生了世间顶好一副皮囊和美人骨,纵使披头散发地发疯也像只艳丽逼人的艳鬼。
浓厚的血腥味唤醒了霍晚绛的神智。
她回过神来,意识到事情为何演变成现在的地步,终于崩溃着大哭,无力地松开手,瘫软伏在镜台上,大口喘息。
凌央很是惊喜,把簪子彻底从她手里夺开。
他就着半张血淋淋的脸凑上霍晚绛的双唇,被她死死咬住舌头也毫不畏惧,二人吻得彼此意乱情迷,他松口换气的间隙,不忘在她身上磨蹭:
“阿绛,你没有对我下死手,你心里还有我,我好开心。”
霍晚绛分不清嘴里的血腥味是他的血还是自己的。
她失神地望着房梁。
凌央随手取下发尾那条瞩目的发带,将掌心的伤草草一缠,又要压上来:“我们可以圆房了吗?不要误了良时啊,否则我们夫妻二人今后便不会顺遂。”
疯子,疯子。
霍晚绛冷淡地睨他一眼:“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丑得令人作呕?”
凌央面上的笑略微僵住,他慌忙看向镜中,是很丑。
他低下头,竟像个孩子一样认错:“对不起,我忘了……我现在是不是配不上你了……”
霍晚绛闭上双眼:“凌央,先把你的脸连同你的脑子都给我治好,再来碰我。”
任何人被这般羞辱都会发怒。
他却欣喜雀跃,眼底重新燃起振奋的火苗,像条小狗儿一样趴到她身上撒娇,眼睛亮晶晶、湿漉漉的。
他认真保证道:“我答应你,等我治好了脸再来找你。阿绛,不许离开我哦。”
凌央当真带着满身的血迹走了。
霍晚绛如释重负,她实在没什么力气爬回床榻上,只能枕在妆台前将就睡了一日。
次日一早,她想去殿外透气,却被若干宫女面面相觑地拦住:“娘娘,陛下不许你离开椒房殿。”
霍晚绛什么都没说,更是不哭不闹不骂人,转头回到殿中。
罢了,露园到椒房殿不过换了一座囚笼,只要凌央不来招惹她什么都好说。
无极殿。
温峤先处理完凌央脸上触目惊心的伤口,又着手替他救治右手。
霍晚绛差点就将他的掌心扎了个对穿,连掌中筋都被金簪伤到了,没个一年半载,凌央的手都不能再握笔写字。
温峤不敢松懈,正埋头清理时,凌央却忽如鬼魅般开口:“朕脸上的伤当真能不留一丝痕迹?”
这是他今日第十七遍这么问了。
温峤毕恭毕敬:“陛下放心,臣保证恢复如初。”
能恢复好就行,恢复好了,阿绛就不会嫌他丑了。
否则,他自己都会自卑,他比不过别的男人,还怎么能配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