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这身曲裾长裙比常服更刺肤些,无论是身前身后,似乎都绣满了图样。
霍晚绛正在猜测曲裾样式,忽然双脚悬空,是凌央把她抱了起来。
眼下她什么也看不见,生怕摔着,下意识伸出双手搂紧凌央的脖子。她听到凌央抬脚的声音,心提到了嗓子眼:“你要带我去哪里?”
她现在已经接受了凌央精力旺盛的事实,就连白日和他胡来都没关系,只祈求他别突发奇想带她去一些奇怪的地方。
凌央笑道:“先保密。”
霍晚绛能感觉到凌央抱着她一路出了露园,随后她再踏踏实实坐下,似乎已经坐进了马车之中。
没了视觉,听觉便变得尤为灵敏,很快,她听到了车轮轰鸣的滚动声。
……
椒房殿。
霍晚绛不知道自己被凌央抱回故地,她忍不住了,刚想抬手扯下缎带,却被凌央一把摁住手:“再等等,等阮娘给你梳好头发。”
“阮娘也在吗?”霍晚绛脸色好了许多。
她跪坐在梳妆台案前,案上立一面清晰平滑的圆形大铜镜,映照出一张艳色绝世美人面,她自己却是瞧不见的。
阮娘跽坐在她身后垫子上,扶住她的肩,笑盈盈安抚她:“是奴婢,娘娘稍安勿躁,奴婢会侍奉您梳发的。”
霍晚绛听到了凌央离开的脚步声,和他丢下的一句话:“这里先交给你了。”
他居然就走了。
看不见的每一刻都度日如年,尤其阮娘这次为她梳发也梳得极慢,霍晚绛都快等睡着了,阮娘才在她脑袋上停手。
她听见阮娘说:“娘娘,您可以取下带子了。”
霍晚绛一刻也等不及了。
刚取下缎带,她便被眼前一幕惊得哑口无言。
这里是她再熟悉不过的椒房殿,被布置成了一片喜庆的大红色,一看便是新婚新房。
而镜前的她,同样身着玄红相交的喜服,梳着比她当年出嫁给凌央时还要雍容繁琐的发髻,发间别了无数金玉华簪,发尾系长长一条红缨带。
怪不得她的脑袋这么沉。
阮娘瞧着她淡然从容的模样,忽想起约是十年前,她出嫁去淮南王府那天。她也是这般跪坐在闺房铜镜前,懵懵懂懂又不安地问道:“阮娘,你说往后我和凌央会过得顺遂么?他会喜欢我么?”
那时她那双黑亮的大眼里什么情绪都有,最是难得便是一抹少女特有的娇羞婉丽。
如今,她眼底的神色更复杂了,阮娘已经看不透彻。
阮娘带着哭腔:“奴婢年事已高,不知梳发的手法可还称娘娘心意?奴婢的手实在不利索了,上面妆之事还请娘娘有为代劳。”
霍晚绛忽然握住她一双生了褶皱的手,哽塞道:“阮娘的手艺还是这么好,我很喜欢。”
阮娘把霍晚绛揽进怀里,用十年如一日的方法哄她:“晋人承周礼,婚事在黄昏时举行,眼下尚有些时辰,还请娘娘在此等候陛下。”
霍晚绛连日来僵硬的心在此刻渐渐软下:“好,我会的。”
……
凌央在日暮将至时着一身喜服走进了椒房殿。
霍晚绛静静跪坐在殿内等他许久了。
“阿绛。”凌央被眼前人美得心神荡漾,“让你久等,我来娶你了。”
霍晚绛竟是出乎他意料地温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