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瓦依旧在忙碌,她站在炉台前,背对着他,手中操纵着锅铲,动作专注而又有些笨拙。
帕瓦的“魔鬼料理”始终是电次最不敢正视的部分。
虽然她每次做饭都充满了满腔的热情与投入,但无论怎么努力,最终的成品依然总是让人感到“难以言喻”。
电次心里不禁感叹,尽管如此,她依然会为每一餐付出所有的心血,看得出她是那么希望能给他做点什么——即便那做出来的菜,怎么看都像是狗都不吃的东西。
他慢慢咬完了冰棒的最后一口,冰凉的余味在舌尖回荡。
他随手丢下了空包装袋,目光无意识地扫到冰棒的底部,随即愣住了——包装上赫然写着四个字:“再来一根”。
似乎除了帕瓦之外,他竟然没有一个朋友可以分享这份喜悦了。
自从晴人死后,他便从公安辞职了,靠着早川秋留下的一大笔钱财,现在的日子倒也过得不差。
可总是感觉少了点什么。
可究竟是什么呢?
就在此时,门铃响了。
电次走到门口,打开了门。
他眉头轻挑,门外的快递盒完全没有任何标识,甚至连寄件人的名字都没有。
带着些许疑惑,低头看着这个毫无提示的包裹片刻后,他拿起了那份快递盒。
轻轻拆开了包装。里面赫然是一套整整齐齐的日语基础学习书籍,书的封面用的是那种简洁的白色设计,配上温暖的蓝色字体,似乎给人一种陌生又有些亲切的感觉。
除此之外,还有一封信,白色的。
电次拿起信封,指尖轻触过那张纸,心头的疑问越来越多。他心跳微微加速,默默打开信封,准备一探究竟。
“好久不见。”
“好了如果拿到信的是帕瓦的话记得不要撕掉哦,将它拿给电次,好吧,帕瓦好像也不识字。”
“那如果是电次的话,请记得查收我送你的书哦。记得你日语基础不太好,看不太懂字,我邮寄的这套书籍或许能帮助你。”
“对了,听之前秋说电次你一直唠叨着想去学校,我帮你问过了,一些私立学校也是收你这样的学生的,公安的活可以放一边,大可以去学校体验体验。”
“嗯,煽情的话我就不多说了,记得有机会要谈一段甜甜的校园恋爱哦。”
“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的晴人留。”
电次低着头,信纸的边缘已经被他指尖摩挲得有些发皱。
前的文字开始有些模糊,像是有一层不真实的薄雾在其中,他的眼角不自觉地湿润了。
“这下冰棒......应该有人分了。”
——
东山小红拖着疲惫的身躯走进家门,屋内漆黑一片,只有门口微弱的光线从外面洒进来,斑驳地照在地板上。
今天又打工了一天。
从苏墨死后,她就一个人承担着这里的房租,毕竟这是她和苏墨为数不多的记忆了。
她按下开关,然而房间依旧没有亮起,仿佛灯泡早已消失了所有的热情,看来明天得找个师傅修了。
她放下包,习惯性地走向电视柜,按下遥控器的按钮,屏幕亮起时发出了一声轻微的电子音,那微弱的光芒一下子点亮了角落。
然而,就在她准备坐下时,眼角瞥见了不属于她平日生活的东西——电视柜前,正摆放着一封信,白色的信封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显眼,仿佛一个突兀的存在,打破了房间的平衡。
小红愣了一下,眉头微微皱起,目光锁定在那封信上。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封信很重要。
她走过去,伸手触碰信封的边缘,冷冷的纸张让她微微一震。
信封的背面没有任何标记,干净得近乎让人不安。没有寄件人的名字,也没有任何的线索。
就在她准备拆开信封的一刹那,屋外的风吹动了窗帘,轻轻的沙沙声似乎也在催促她做出决定。
她深吸了一口气,手指在信封的边缘轻轻滑动,随后下定决心地将封口撕开。信封内部的纸张轻微地摩擦发出些微的沙沙声,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内显得格外清晰。
她抽出信纸,发现这是一张泛黄的手写信笺,字迹工整,透着几分熟悉的味道。
她目光扫过信纸的开头,整颗心猛地一沉。
“好久不见,小红。”
“我知道我的离开或许会显得很仓促。”
“等你收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大概率已经死了。”
“这是我拖一个朋友给我送的,不用去调查信的源头了,这样没什么意义。”
“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突然离开,早点放弃公安的工作吧,你因该有你自己的人生。”
“我们一起经历的真的很像是一场梦,但是梦呢总归会有醒来的一天。”
“梦是现实的延续,现实是梦到终结。”
“但那个未完结的梦,或许会随着时间继续在现实世界中漂流下去,知道遇到真正的有缘人。”
“最后,晚安,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朋友留。”
信封的底部压着一朵白玫瑰。
跟她在女仆店兼职时,收到的由晴人送的花,一模一样。
但是第一次有人送她花。
淡淡的水韵低落在信纸上,小红慌忙用衣角擦拭,她的声音带着有些嘶哑:“傻瓜......尽是说些忽悠小女孩的话。”
——
东京近郊的墓地。
苏墨站在这片孤寂的墓地里,苍白的月光从层云的罅隙中泻下,给整片插满十字架的荒凉地带上了一层银色的幽光。
风在树丛间低吟,枝叶轻颤,为那些沉寂于地下的亡魂轻声叹息。
这里埋藏的尸体大部分都是公安死去的前辈们。
苏墨低头注视着早川秋的墓碑,那刻着名字的石碑在朦胧的月光下闪烁着冰冷的光芒。他弯下腰,将手中那束花轻轻放在墓前。
那是早川秋生前最喜欢的百合。
苏墨的眼中没有泪水,但眼底的暗色仿佛融进了这漫天的夜色,难以分辨。
他的目光转向了一旁不远处,那块冷峻的墓碑上刻着他的名字。他向前走去,脚下的枯叶在他黑色的皮鞋下发出细微的脆响。
他俯身拾起放在地上的那束黑玫瑰。
玫瑰的花瓣漆黑如夜,仿佛一切都被吞噬其中,只留下沉重。
他将那束黑玫瑰缓缓地放在自己的墓碑前,静静凝视着那冷漠的石块,上面刻着的名字似乎与他原本的名字不同,但却又是自己的名字。
他站直了身子,看向了远处。
这是他最后对这个世界的记忆了。
风从远处的群山之间吹来,携带着冰冷的气息,将他的身影卷入黑暗。
远方的东京,灯火依旧璀璨,仿佛与这片黑暗的角落毫无瓜葛。
苏墨轻轻闭上眼,轻声呢喃道:“结束此次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