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再次陷入了绝对的安静。
满堂上下,竟无一人敢言。
所有人都明白李璘要的不是名义上的天下兵马大元帅,要的是真正能节制天下兵马的讨贼大元帅之名。
元帅仅仅在战时设立,通常由太子或者重量级皇子担任,副元帅则由有威望的武将大臣兼之。
上一任征讨元帅是有名无实的李琬。
再往前,即使在开疆拓土的初唐,李世民命人平突厥、服吐谷浑、退吐蕃等,也仅仅是设立临时行军大总管之职。
如名将李道宗、李靖都任过行军大总管。
隋大业十四年,也就是唐武德元年6月(公元618),刚刚称帝的李渊封李世民为“西讨元帅”,西征西秦。
之后,李世民在浅水原之战大败西秦,一战灭亡西秦,为元帅之名加冕。
自此,到李琬为止,就再也没出现过元帅这个词了。
所有人都在看着李隆基,他们都明白,实际上李璘的话是对李隆基说的。
李隆基看了眼地上杨国忠的半截躯体,又看了一眼脸色煞白、瑟瑟发抖的韩国夫人、虢国夫人,忽然就笑了。
只是笑的很悲伤、很无奈。
他高声道:“十六郎,上前听封!”
李璘神色凛然,径直走向李隆基,单膝跪下,“儿在!”
李隆基点了点头,开始一字一顿道:“朕自登基以来,承继祖宗之基业,励精图治,任用贤能,开创盛世,百姓安居乐业,国家繁荣昌盛。然则,朕在位日久,渐生懈怠之心,宠信奸臣,疏远忠良,以致朝政日非,国势日衰......”
“及致朕重用胡虏,以可稳边疆,不料其狼子野心,犯上作乱,以致战乱四起,百姓流离失所,国家危如累卵。此皆朕之罪过,朕心之痛,难以言表.....”
“危难之际,朕之十六子,永王李璘,孤身赴关,以万人之勇,拒数倍贼军于潼关外,安社稷、定军心、诛乱臣,有太宗之姿,当为圣朝之幸。”
“朕,决定擢李璘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兼河东节度使、范阳节度使,加封天策上将,开天策府,授兵部尚书,同中书门下平章事。若有非议者,天下人人共击之!”
“朕之过失,实乃天下之罪,朕心愧疚,难以自安,朕愿承担一切叛乱之罪责。”
“今朕痛定思痛,朕愿以此诏告天地神明,愿以此诏告列祖列宗,愿以此诏告天下万民。朕愿以此诚心,换取国家之复兴,百姓之安宁。朕愿以此罪己之心,换取天下万民之谅解与拥护。”
“愿天地神明保佑大唐,愿列祖列宗保佑朕躬,愿天下万民共赴国难,共图复明。”
李隆基一边说,一旁老泪纵横的高力士在奋笔疾书记录着,他抬头望向这位陪伴多年的君主,心中五味杂陈。
这封既是嘉赏李璘的诏书也是罪己诏,英明神武数十年的圣人向天下谢罪。
圣人的嘉赏也史无前例。
无论是节制天下兵马的大元帅,还是任兵部尚书,行使宰相职权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都不算太稀罕。
只是天策上将,同尚书令一般,在李世民当了皇帝后,就消失了,再也未授予过任何人。
哪怕是李隆基当年发动了唐隆政变,诛杀了韦后、安乐公主,拥戴父亲李旦重新为皇帝,立下不世之功后。
李旦也只是将李隆基改封平王,兼殿中监,同中书门下三品,兼押左右万骑。
可开府的天策上将代表着什么,谁都清楚。
众人将李隆基的话听在心里,有种英雄迟暮的感觉。
这一刻,高力士只觉得李隆基短短几刻钟,白发便增多不少。
圣人真的老了,他心里也在流着泪。
“儿多谢圣人!”李璘未见惊喜,认真叩首,又道:“儿还有一事,还望圣人答应。”
李隆基眼皮微跳,斜眼瞥了面无表情的李亨一眼,道:“但讲无妨。”
“儿要琼林库。”李璘平静道。
“大盈库也给你,朕有中藏就够了。”李隆基一听李璘要的是自己的一个私库,喘了口气,还想把另一个私库也送给李璘使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