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夷好容易进了宫,想出来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一开始是被喜爱热闹的李母——哦,太后拉着参加各种宴会,毕竟要认识天启城里各大世家贵族的人,桃夭也被捎带上了。
李相夷其实也挺爱热闹的,他爱玩,那些世家公子也会玩儿,也为了投新上位的启宸帝的好,带着李相夷一起玩儿,很快就都玩到了一起,
就连少师都没忍住动了凡心偷跑出来玩。
桃夭有点不太一样,她喜欢热闹,但她只喜欢看别人的热闹。
李相夷和少师玩疯了,桃夭也被一些千金们缠上了。
有心性好的,喜欢桃夭纯澈的人,自然也有心性不好的。
尤其是,李相显给桃夭安的身份是李母娘家表姑娘,也就是李相显李相夷两兄弟的远房表妹,表哥表妹本就是很暧昧的身份,李相夷还曾带着桃夭长久的在江湖里。
孤男寡女,瓜田李下,李相夷恣意惯了,倒没怎么注意,他哪里知道,天启城里有一帮子人,将那劳什子的女戒女则女德标榜在头顶上。
谁知道那些人怎么想的呢?
毕竟是在启宸帝显而易见的要提升女子地位,开设女科女院的时期。
有人冷嘲热讽,有人机关算尽,有人用心险恶,有人唯恐天下不乱。
动手的人绝对不止一两方,只是启宸帝过于霸道,他们还不敢动作太大,以至于便想先试探试探,李家的这个孤女,便是最好的试探。
毕竟,先是太上皇,皇太后,又是曦宸亲王,这位表妹却没有得到任何受封,处境便有些微妙。
桃夭提着根随手折来的木棍,把两个纨绔连带天启城中两位风头正盛的勋贵子弟都被打了。
反正都不认识,桃夭不偏不倚,每个人都打了。
皇太后但凡撑得起来,当年也不会逼着成龙了,一时之间,手足无措。
两个纨绔嘴里不干不净,那两个勋贵子弟也没好到哪里去,都是天之骄子,没受过这个罪。
桃夭冷着一张俏脸,冷眼看了看哭喊的四人,又看了看四周声音不小的窃窃私语,最后把目光落在了皇太后身上,眼里都是失望。
桃夭身后,还有两个瑟瑟发抖的女子抱在一起,其中一个,强撑着站起来解释道:“太后娘娘,臣女户部侍郎之女,这位是鸿胪寺少卿之女,我们与桃姑娘一见如故,于是在这亭中赏花闲谈。而后那两位,”指了指两个纨绔,大概是连他们的名字都不知道,继续说道:“上来就满嘴胡言,还想要动手动脚,我们害怕便想逃走叫人,然后奉直郎周大人与中允侍讲陈大人便上来阻止。”
女子说完,便咬了咬唇,看了一眼提着木棍冷着脸的桃夭,没有继续说下去。
周煜和陈明生是阻止的,怎么就跟纨绔一起打了?
虽然但是,周煜和陈明生现在和两个纨绔一样的恼羞成怒的模样又是怎么一回事?
两个纯真的少女都有些懵。
桃夭面无表情看着周煜和陈明生,清冷的声线说道:“你们四人根本是一起的,你们在院墙后说的那些话,难道还要我亲口说出来?别那么震惊,相夷哥哥是天下第一,我能跟着他在江湖里,耳力强一点不奇怪。”
周煜和陈明生脸色一变,随即,陈明生冷笑:“你这女子说的什么,我等一概不知······”
他话还没说完,桃夭也不想听,只冷淡的说道:“你知不知道没关系,我自然可以跟相夷哥哥说,也可以去告诉陛下,你大可以试试,陛下是信你还是信我。”
跟信不信没关系,以李相显的性格和能力,他自然能知道真相是什么。
周煜和陈明生这才真正恐惧,因为他们知道,无论这位表姑娘跟李家兄弟的真实关系好不好,启宸帝的想法才是最重要的。
启宸帝的想法,但凡有点政治头脑的人都明白,虽然他之前手段比较温和,表示从前的事既往不咎,让列位臣工继续精忠报国,但谁都知道,他正盯着所有人,一旦被他抓到把柄,可没那么好过。
若是桃夭真和他们据理力争也就罢了,他们做惯了这些脏事,知道怎么拿捏千金们的软肋。
可桃夭偏偏说了句最无理取闹的话,启宸帝又不是什么偏听偏信的昏君,桃夭这么说,只会让这些心里有鬼的人害怕,怕是不是一切都是启宸帝的谋划。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谁知道启宸帝在什么地方给他们埋了什么意想不到的钉子。
周煜性格圆滑一些,讨好的笑着打圆场道:“小姐误会了,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等也不过是对几位小姐心生仰慕罢了。”
周煜的话几乎算是明示了,户部侍郎之女洛瑶和鸿胪寺少卿之女贺仙玥顿时脸上飞红,低头不敢说话。
但这话却让桃夭心生厌烦,皱着眉又提起了手中的木棍,周煜本来还心生得意,一见桃夭提起木棍,立刻身后害怕的往后退道:“别别别,小姐,在下只是仰慕······”
“你说,你仰慕谁?!”
李相夷提着剑气势汹汹的冲过来,之前跟他一起玩儿的一群二代们,或是凑热闹,或是担心的跟在后面,拦是别想拦的,跟都快跟不上了。
一群二代,还能追的上婆娑步?
要不是在皇宫里,这些人连李相夷的背影都看不见。
曦宸亲王显然心情很不好,在场的人,都下意识的噤了声,心里暗骂那些二代们,连哄孩子都哄不好,怎么还把人惹生气了。
李相夷直直的冲到桃夭身前,死死的盯着周煜,冷声问道:“你刚才说,你仰慕谁?!”
周煜吓了一跳,本能的赔笑道:“启禀曦宸亲王,臣仰慕桃夭小姐······”
李相夷一剑斩了过去,少师并未出鞘,剑尖直指周煜的喉间,周煜登时吓得面色发白,只感觉自己真真的死过了一回,霎时间醒过神已是大汗淋漓,尿液横飞。
李相夷嫌恶的皱了皱眉,屈尊一脚踹了出去。
那脏臭味儿,可不能熏了桃夭,还是踹远一点。
曦宸亲王直接动了手,即使不是对着旁人,但不少接近的,都被一闪而过的杀意和凛冽的剑意所震慑,好半晌,距离周煜最近的陈明生才找回声音,他吞了吞口水,声音中还带着颤抖的指责道:“曦宸王,您身为大启亲王,当以仁德服人,而非以力压人。古语有云:‘仁者无敌’,又云:‘以德服人者,中心悦而诚服也’。若王爷能以德行为先,必能赢得更多人的敬仰与追随,何必以武力相逼,伤了和气呢?”
李相夷甚至没正眼看向陈明生,斜瞄了一眼之后,才冷声问道:“你在教我做事?”
陈明生拱手,依然心神不宁的说道:“臣不敢,但臣舔为中允侍讲,有职责为皇室子弟讲经释义、教授礼仪道德。”
李相夷闻言,这才转头认真的看向陈明生,仔细打量了一下眼前的男子。
平心而论,陈明生的外貌算是出彩的,不过二十多岁,还是上一科的探花郎,他是很得永丰帝的喜爱的,不然一个年轻举子,凭什么坐上五品官阶,关键这个位置,还是皇帝近臣。
但光凭外貌,李相夷是不可能认可这样的人来教导皇室礼仪道德的。
李家就他们两兄弟,李相显都是皇帝了,他可不会愿意听谁来教导自己。
倒是李相夷,虽然他今年都二十了,已经及冠了,但李相显现在还给他备着老师,就想让他多读些书。
所以,说白了,教导皇室子弟礼仪道德,教导的不就是他李相夷一个人吗?
只一眼,李相夷可不愿意他教。
李相夷直接便开口道:“尔有何德行,能教导皇室?”
陈明生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动动嘴唇却说不出什么话。
李相夷接着问:“他说你等是因仰慕女子,怎么,你仰慕谁?”
陈明生大概一时脑子发了晕,也不知道是抱着什么想法,竟然张口说道:“臣仰慕桃夭小姐······”
话未说完,李相夷又是一脚踹了出去。
但陈明生没有飞出去,因为他背后也被人踢了一脚,踢在膝窝处,双膝一软,跪了下来。
踢他的人是少师。
什么档次,竟敢言说仰慕他妹妹?
李相夷气的眼尾都发了红,咬牙切齿的道:“谁准你们直呼她的名字?”
那些肮脏的心思,怎么敢?怎么敢沾染到他的夭夭身上去?
桃夭见李相夷气狠了,伸手扯了扯李相夷的衣袖,小声劝道:“相夷哥哥不气,我揍过他们了。”
李相夷直接牵住桃夭的手,他看了一眼桃夭,这傻姑娘,只厌恶这些人口无遮拦,动手只是为了护着身后两个女子。却不知道,这最大的恶意,都是冲着她来的。
李相夷左右看了看在场的人,眼见是足够了,紧紧握着桃夭的手,对所有人说道:“这位,是我的妻子,我若为王,她便是本王的王妃,我若为四顾门主,她便是门主夫人。你们那些肮脏的念头,全都给我止住了,否则,我李相夷,不人忌讳杀人,也不忌讳什么九族十族的!”
在场的人,有一个算一个,不管心里怎么想,面上都是低垂着头,完全不敢抬起。
包括皇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