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笑归玩笑,研究还要接着做。
有时候,谢赟也会想,她来到这个世界,好像把路走岔了。
刚来的时候,她的设想是,先找一份工作苟着,每个月领着工资混日子,抓住机会倒卖点东西攒钱,实现资本的原始积累。
等到了1977年,她就去参加高考,和弟弟一起上大学,实现父亲的夙愿,带着母亲去城里生活。她希望自己从1968年到1977年期间攒的钱足够在城里买个小院子,还能有一些剩余,能把母亲安顿好。
其实她上不上大学都行,但是有个文凭不是会更好看一点吗?
然后大学期间她接着挣钱,这时候稿费恢复了,翻译费也恢复了,摆小摊卖东西也被允许了,她完全可以一边上学一边挣钱,两不耽误。
大学毕业就下海,凭借大学期间攒的钱,乘着改革开放的东风,把挣钱的事情都干一遍。
80年代做外贸,做南货北调,赚来的钱买地皮,疯狂买地皮,九十年代和新世纪初她就搞房地产,赚来的钱再去投资互联网,自己干不了就去找未来的互联网大佬,给他们投资,拿点原始股……
她有信息差,肯定干啥都能赚钱。
最后,她坐拥资产无数,身边美男环绕,全都是不超过25岁的小鲜肉。
啊!多么惬意美好的生活啊!
想想就让人心生向往。
她怎么混成现在这样了呢?
在公社的中心大街开着拖拉机飞驰,车头上的排气管排出的黑烟迎着风扑她一脸,旁边见到她的老百姓都笑着跟她打招呼,有人还说了什么,但是,在拖拉机的“突突”声中,她听得不太清楚,只知道这些人脸上的笑容格外真挚灿烂。谢赟握紧方向盘,微笑着向大家致意。
她身上的工装沾了不少油污,谢燊用了很多皂角液,棒槌都快敲断了也洗不干净。
谢赟跟他说:“不用洗那么认真,洗的再干净,穿上还得脏。过两遍水,差不多就行了。”
张瑞凤说她:“那你吃完早饭到中午就饿了,早饭就不用吃了?不用好好吃了?”
谢燊也不听她的,每次都特别认真的清洗。他姐姐年轻漂亮,还是个副县长,无论如何都要尽最大努力注意个人形象。
每次谢赟一说,他就说:“又不用你洗。我都不嫌麻烦,你就别管了。”
谢赟有时候都挠头。她一开始明明是想自扫门前雪,好好苟着过自己的田园生活的,怎么过成这样了?
结束试车之后,谢赟把拖拉机开回农机站,看着聚在一起商量问题的老专家们,深吸了一口气又吐出来,突然觉得之前想的那个问题已经有了答案。
大概是回到了这个年代,要是只想着自己,不为这个国家和她的人民做点什么,总感觉心里有点过意不去!
更何况,其实她也没做什么,不过是凭借上帝视角多说了几句话,后来的事情,就是顺其自然了。
她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一个自然而然的过程。
嗐!其实她现在过得也不差,至少挺充实的。
她不会为今天做的事情感到后悔。但是如果她什么都不做,她真的有可能会后悔。
潘长青抬头看了她一眼,哈哈大笑着去给她端了盆洗脸水:“来来来,快洗把脸。”
谢赟以水为镜照了一下,刚才的感动顿时荡然无存。
悲伤的眼泪差点掉下来。
她的脸被黑灰扑了均匀的一层,现在就是一个黑脸包公。
不!人家包公还有个白月牙呢,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