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妖物啸叫声，狂风吹拂声，神魂求饶声，似乎一同安静下来，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妖上挂着的两道人影。

吴明看着苏妙妙这副模样，忽然笑了。

“傻姑娘。”

“我不傻。”苏妙妙看着他，酥音中伴着淡淡的哀凉：

“我自小父母皆亡，立志斩妖卫道，周转二十载，自身余恨如今却如镜中倒影......”

“我想要斩断过去孽恨，从此只为心上爱人而活，眼前人却要强闯禁忌，洒然赴死......”

“我......”

“道姑，”吴明忽然收出一只手，温柔地抚摸苏妙妙头上散飞的卷卷青丝：“想哭就哭吧。”

苏妙妙又重新伏上吴明胸膛。

“道姑道姑......”她的娇躯轻微颤抖着：“说了多少次要叫大师姐了......”

“我是问道宗大师姐......我怎么会想哭......我怎么可以哭......”

说着说着，她的声音中还是带上了哭腔，吴明也能感受到有什么将自己的衣袍浸湿。

“吴明，你为什么要来问道宗......明明若你不来，我便还能浑浑噩噩地继续活着......明明若你不来，今日便不会有如此心痛之感......”

“明明若你不来，你就可以不用死了啊......”

苏妙妙终于是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哇”地大声哭了出来，大滴大滴的珠泪伴随着心碎于风中翻飞。

少女死死地抱紧吴明，仿佛想要将自己整个揉进吴明身体里，吴明任她发泄，轻轻揉捏着苏妙妙猫耳耳尖，只觉手感舒适。

不知过了多久，吴明借白虎印的感知中，地上有一道不知绵延多少万里的裂缝边缘渐渐出现。

天渊。

“你哪是什么大师姐......”吴明开口道：“妙妙，可还记得我入内峰时，你答应我的奖赏？”

他忽然将白虎印塞入苏妙妙怀中。

“不要......”

二人心有灵犀，苏妙妙忽然明白吴明要做什么了：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

吴明轻轻点在苏妙妙心口：“妙妙，我要你为自己活下去。”

虎影雷灵力荡开，却不带一丝危险，任她指尖都快抠出血来，还是被一下震飞。

苏妙妙娇躯坠下，她的心儿亦是坠下。

这蜈蚣妖速度何其之快？她的耳边落风吹拂间，已是见得这巨大的黑影一转下冲，入了那无底天渊。

吴明眼见黑暗将自己吞噬，却反常的没有生出什么惆怅之感。

他虽还有很多话想对很多人说，此时面对生死天关，淤于心中最先升起的，却是相当无厘头的想法：

哈，苏喵喵......

————————

苏妙妙仿佛忘了如何使用灵力一般，就这么直直地坠到了地上。

砰！

这对修真者自然是造不成什么伤害。

地上沙尘缥缈散去，苏妙妙有些僵硬地自其中走出，青风托她飞起，却显得有些萎靡。

一直飞到那望不见边际，亦望不见深底的天渊边缘，她才跌下风骑，跪坐落地，呆呆地下望，眸中空洞，仿若失去了魂魄。

不知过了多久，有一柄桃木小剑渐渐显现，剑上斩妖二字刻骨铭心。

这剑赫然瞄着她的后心。

“大师姐，不可以哦。”

一只冰手轻轻按在斩妖剑上，虽未使分毫灵力，却似将斩妖剑压制了一般，不再动弹分毫。

是花雨溪带着方小黎终于赶到。

苏妙妙并未抬头，声音有些嘶哑道：“小黎......”

方小黎走到她的身边抱腿坐下，轻声道：“少爷他不会死的。待有朝一日他踏出天渊，却见不到大师姐，少爷会伤心的。”

“但是，吴明他......”

“少爷他不会死的。”

方小黎有些生硬的将她的话语打断，又道：

“我曾答应过少爷，要一辈子跟着他，努力不拖他的后腿......如今看来，却是哪一点都没有做到呢。”

“宗中大乱，却只能帮点疏散弟子的小忙，身怀冰灵脉，却连心上人都离去都跟不上......小黎可真没用呢。”

方小黎并没有哭，她心中怀着对吴明绝对的坚信，只是对自己的无用感到心痛。

她指尖抚过纳戒，呆呆地摩挲手中的那枚冰晶种子。

对不起，少爷，待你踏出天渊时，可能无法第一时间看到小黎了......

但是我一定会......一定会......

......

花雨溪静立一旁，默默地陪着她们到了黄昏。

情丝绕指，心意缠魂，二女皆是天之骄女，如今落得这副心碎模样，实在令人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