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夏正等人上岛之后,一晃三天时间过去。
不知为何,汪直既没有组织商谈,也没有任何动作,而让一众海寇疑惑不解的是,封寇和夏正这几位明朝来的使者竟也丝毫不着急,只是天天在百户所中住着。
直到三天之后,今日一早,汪直传出要大家齐聚议事厅,和明朝使者商谈,顺便还传出一个吓人的消息。
“你说,谁遇刺了?”
“汪直、刀娘、毛海峰、封寇。”面前跪着的乱波垂着头。“全部遇刺,毛海峰还受了伤。”
门五郎怔住。
“也就是说,三天前那个晚上,汪直一家都遭了刺杀?”
“是。”
“那个玉面教头也糟了刺杀?”
“是。”
“是个屁嘞!”门五郎嘴里忍不住冒出脏话。“这几处刺杀,究竟是谁下的手?”
“船主那边说,是乱波下的手。”跪在地上的乱波兵乙回到。“几处都是。”
“嚯!精通暗杀术的乱波在日本本土都难得一见,偏偏在这岑港满地乱跑,大明的水土这么养人吗?”门五郎口中嘲讽的语气更加刺人,但是兵乙只是单膝跪在地上,石头一般沉默不语。
“不过出了如此变故,想来今日的商谈估计不会太平。但也不是没有捞好处的机会!兵乙!”
“在!”
“乱波只追随主公,可不是谁都能随意雇佣的。先着重查一查这几天,各家日本来的大户海商动向,还有这两日有没有急于出港的大船,看看究竟是谁干的!”
...
“是我干的?”
门五郎目瞪口呆的坐在椅子上。议事厅里,上首檀木座椅上,汪直面目狰狞咬牙切齿,边上刀娘捂着脸暗暗垂泪,身边汪滶船上手下怒目圆睁只待厮杀。
“汪船主,这...这从何说起。”
“乱波只追随主公,可不是什么小猫小狗都能随意雇佣的!今日只有一艘大船出港,便是你手下的商人,我们的人上船之后,还真就抓了一个乱波。你还有什么可解释的!”
门五郎看着身前趴在地上吓得浑身瘫软的倭人,发现这家伙似乎真是自己手下一个专做硫磺和铁器贸易的海商,隐约有个印象这厮今日确实急着出港,不过原因是收了一批高质量的铁锅,着急回国销货。
和海商并排绑在地上的乱波则让门五郎更加崩溃,那人正是兵乙。
这个便不用想了,自己早上刚刚派过去的,只是这厮如何跑到船上去了?
“船主,此事定有误会!”看着汪直一行人血红的眼色,即便门五郎知道现在并不是一个开口分辨的好时候,也只能开口。“先不说我从来便尊敬船主,绝不会下手加害。只说船主本就知道我手下有乱波,我又怎会笨到随便让乱波出手刺杀,这不是不打自招吗?定是有人陷害于我!”
“谁又会陷害你,谁又敢陷害你。”汪直怒声呵斥出声。“你仗着一时受大友家器重,便敢不把我放在眼里,现在又想对明国使节下手。若真的让你得逞,大家便是走投无路的局面,只能和明军背水一战。之后你无非是想趁乱取我而代之,然后将在座各位都绑上大友家的战车罢了!”
“哪有此事!”门五郎汗毛炸起,这锅可不能背。从背后刺来的视线已经有些不对,他顾不得汪直等人的心情激愤,高声反驳。“船主你今日一味挑拨,意图陷我于不义,究竟为哪般!我门五郎身为大友家家臣,行得端坐得正,何惧这等无凭无据的中伤!”
“无凭无据?”汪直冷笑。“那就让你看看证据!”
啪!
刀娘走上前来,狠狠瞪着兵乙:“说!究竟是谁派你来港口窥视!”
兵乙偷偷撇了一眼门五郎,捂着脸并不言语,门五郎见兵乙视线扫来眉头一皱,暗骂这大友家的乱波怎么如此蠢笨。
“确实是我命令的这个小厮去港口探查。我也刚刚知道三日前晚上有人刺杀,白日急着离港的船只自然最有嫌疑,不过我家的船前日刚刚收了一批铁锅,故而急着回日本销货,早就定好了今日离港,倒是让船主误会了。”
刀娘也不理门五郎在边上喋喋不休的解释,只是对着兵乙慢慢开口,语气沉稳平静:“不用理他,你只管照实说出来,我自然能保你无恙,赏钱也不会少。”
兵乙彷佛下了很大的决心:“是...是门五郎老爷让我搭乘大船出港,之前实施刺杀的是老爷手下的临三和临四。因为老爷知道自己手下有乱波的事情瞒不住船主,担心被顺着查到自己身上,故而让我搭那艘大船一并逃走,便可无所对证。”
议事厅里一阵沉默。
门五郎忽地一声站起身来,只感觉一股寒意顺着背脊缓缓爬到自己脑门。
屈打成招?金银收买?不可能!乱波的嘴严实的像是死人,汪直这点手段绝不能令兵乙屈服。更何况,看兵乙的样子,只怕连毛都没断一根。
自己是被他故意卖了!
究竟谁干的?莫非是大友家有人想害自己?可也没理由啊?
汪直看着站在原地脸色憋得如同酱菜缸般颜色的门五郎心中也是感慨,本来自己只是想借着这个由头打压一下门五郎,好让一众倭商老老实实的跟着自己开海。谁想到这兵乙在港口被抓到后,便一五一十的把“真相”吐了个干净。话里话外都将凶手这个屎盆子往门五郎头上扣,甚至还说出了死去刺客的相貌和特征佐证所言不虚,这要是在县衙里打官司,都可以算是铁证如山了。